杨清立于众人之中,手中横刀一挥,在众人飞身挡到皇帝的面前时,他身上的盔甲尽数脱落,扣袢滑落,里衣随意的敞着,露出里面尚未愈合的骇人伤口。
“臣至邑化关以来,杀敌五万,俘获战俘八千,击退番国大军二十五次,在陛下断我粮草军饷的前提下,亦守住了大盛的疆土,不曾让大盛的子民流离失所,为此,一身伤痍至今未愈,历历可数,敢问皇上,臣犯了何罪竟让皇上如此兴师动众?”
大大小小十余处刀剑划伤,中间还穿插着几处弓箭长矛留下的血窟窿,纵然看一眼,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看向身后的龙椅之人,等候旨意。
“你不知你犯的何罪?”
龙椅上的苏扬拓也吓了一跳,但还是强作镇定,可一出声还是露了怯,“朕召你回来你为何不回?你抗旨不遵,还怪朕断你粮草军饷?”
“还有,朕听闻,你军营中的副将都是逆臣李沐昔日府上的门客,这些人或许参与过幽州谋逆案,朕派人追捕他们五年都没消息,你倒是有本事啊,竟把他们都聚在一起了,你自己说,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说完,苏扬拓紧张得盯着他,杨清一抬眼,肃杀之气吓了他一跳,猛地跳到了龙椅上。
逆臣李沐,逆臣李沐…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这一句话。
无人记得李沐为镇守幽州,抵御外敌付出多少,又立了多少汗马功劳,终究抵不过龙椅上人的一句逆臣,而他一心退敌,镇守邑化关换来的也不过“奸臣”二字。
他微不可察的冷笑下,直视苏扬拓的眼睛说道:“圣旨传到邑化关时,正值敌军攻击最猛烈之时,几十万将士不可无帅,可皇上又没有指派新任将军,军中公务又繁重,臣自是走不开。”
“至于军中副将,他们满腔热忱,又有报国之心,我大盛正值用人之际,他们愿为大盛抛头颅洒热血有何不可?况且,皇上也说了,只是可能,若是有证据狰狞他们谋逆,不用皇上开口,臣亲自把他们带到皇上面前认罪伏诛。”
“你你你,什么都让你说了,反正邑化关远在千里之外,你怎么胡说都行。若一切真如你所说,为何朕从未收到过邑化关的捷报?”
不过几十日未见,眼前的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莫名的让他生畏,苏扬拓急切的想给刚刚的行为找一个靠得住的借口。
因为暗卫传来消息,杨清带回的三千铁骑并未进城,一直在城外等候消息,也不知他到底有什么蛊惑心智的手段,竟让二十万将士唯他命是从,若捉拿他的消息传了出去,怕是邑化关不用敌军来攻就自乱阵脚了,这才逼得他在殿中埋伏,想悄无声息的拿下他,找个借口换邑化关的将领,结果失算了。
这也是逼不得已的下下策,不听话的将领与逆臣无异,如果将领不换,就算保住了大盛的江山,他这个一国之君也失去了兵权,所以几番挣扎后,才做了此决定。
“三日之前捷报就在陛下的龙案上了,皇上不想看,自然是看不到,臣在奏本屡次请求皇上支援粮草和军饷,皇上都视若不见,是以臣只能亲自回来奏秉皇上。”
杨清用力一掷,刀尖稳稳的插入地面,发出一阵嗡鸣,“皇上要杀我不必费这么大功夫,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臣只想问皇上一句,大盛的江山还要吗?若是皇上并非传言跑路那般,还请圣上尽快给邑化关的将士一个交代。”
苏扬拓听得面红耳赤,片刻的功夫,脸色从红至紫,又从紫至黑,毕竟杨清说的许多话都是事实。
然,开工没有回头箭,他的视线从空荡荡的墙壁移向左手旁的奏疏,思谋片刻,脸色一沉:“朕让你死,你真会去死?”
杨清拢好里衣,俯首行君臣礼,道:“臣既然回来了,自然没有不听君命的道理。”
第45章 闭嘴
瑟瑟的冷风割着脸侧的肌肤, 景阳只闻一句“朕让你死,你真会去死”,而后便见杨清跪伏在地…
浓烈的血腥充斥口中, 不好的预感愈来愈强烈, 景阳奋力挣扎, 但腰间的力量越来越强,身后的人几乎整个身体都贴在了她的背上,下颚搭在她的颈间, 在她耳边轻轻吐息, “不想他死,你就闭嘴。”
或许是昔日留存下的信任, 或许是溺水之人可抓住的唯一浮萍,景阳突然松开口,安静下来了。
陆达看了一眼手中几近露骨的白肉,声音却不见一丝怒意, “他既然敢回来就一定准备了万全之策, 若他脱不了困, 那就不是他杨清了, 你那么相信他,何不再相信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