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着松松垮垮的青灰色衣袍,领口露出一片宽阔健壮的胸膛,虽是落魄潦倒,身上却无一处伤痕。
显然被保护得很好。
箭矢穿过褪了皮的山兔,放在火上炙烤,随着滋滋的声响,热油顺着细腻兔肉的纹路落入火中,霎时,火焰跳了一下,一阵白烟在夜中消散。
他拿着箭尾一端,徒手掰下一只后腿,伸到另一堆篝火旁的人面前,“杨大人,吃吗?”
“多谢殿下,臣不饿。”
那人摇摇头,丰神俊朗,眉眼深邃,而一袭月色长袍血渍斑斑,乍眼一看很是不大相称,犹如谪仙坠入凡尘的污垢中。
但声音却一如往常不见悲欢。
杨清话一说完,身着青灰色衣袍的人“呲”了一声,照着油滋滋的兔腿啃上一口,囫囵吐下,满口油污。
身旁席地而卧的人碰碰杨清,“就这样还是昔日的太子哪?显帝是瞎了不成…”
立了个这么玩意儿为太子。
话未说完,杨清照着地上的人给一拳,这一拳力气不弱,堪堪打在胸口上,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话也就此没了音。
杨清觑了一眼正狼餐虎咽的昔日太子,见他不曾察觉,这才垂眼警告地上的人,“这几日不够险,你嫌活得太长了不是?明天就由你来负责殿下的安全吧。”
在地上痛得打滚的卫晋一听,霎时痛意全无,眼睛瞪的溜圆,不可置信道:“清墨,近身保护他的人都死绝了,好歹我卫晋也是你名义上的亲兄弟,你也太绝情了吧。”
“当初我只说陪你跑一趟差事,可没说把命撂这,况且我家中还有老母亲呢,不比你,孤家寡人,无牵无挂。”
卫晋气势渐弱,声音也越来越小。
那一句“孤家寡人”一针见血,杨清被猛击了一下,心跳也漏了一拍,可转过头去看卫晋,不情愿的憨厚样子,浑然不知自己伤了人。
刘氏早年丧夫,带着儿子讨生活本就不易,自打他来了之后,更是食不餬口,可他们从未亏待过他,哪怕二人吃糠咽菜,也极尽可能让他吃饱穿暖,饱读诗书。
而卫晋从小跟着刘氏四处打零工贴补家用,反倒养成了粗犷豪放的性子,他没有入过私塾,腹中的那点墨水和一身功夫都是杨清教的。
他在武艺上面颇有天赋,往往杨清试练一遍,他便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如今功夫倒不在杨清之下,可在四书五经方面,却是一窍不通,任凭杨清如何督促也无用。
两人也算是一同长大的兄弟,杨清一时不忍,心软了下来,“明日我去前面探探路,避免像今日这般中了埋伏,等我回来,换我保护殿下。”
他们离京已有十日,来时有轻骑五百,归时却不足百人,个个负伤挂彩,身上盔甲残缺不全,可见路途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