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承殿外,尘土飞扬,模糊了视线,瑞王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尘埃落定,苏弘贞昂首阔步走了出来,他的身边不是杨清,还能是谁?
“杨…杨…哦不,林将军…”
杨清不是没有察觉他的计划,但临裕州大军已至,大功将成,他不曾想过,杨清在最后关头会站在他的对立面。
他设法让杨清亲眼看见苏弘贞与三公主的丑事,意图让他不再拥护苏弘贞,也曾让杜如冰离间他和景阳,让他无法分心…他看到城外的临裕州大军明明没什么反应,他以为他的计划都得逞了,但怎么会?
怎么会?
瑞王实在想不通,此时的盛国正需要杨清这样的将才,他本是不愿动他的,但事已至此,并无他法。
“是本王小看了你们,但驻扎在城外的临裕州大军只听令于本王一人,数十万的将士,就凭你们拦得住吗?”
瑞王大有玉石俱焚的架势,“本王孤家寡人一个,赢了,便是天下之主,输了,也能与我儿在地下团圆,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话是这样说,但瑞王气势不减,颇有胜算,毕竟城外有临裕州大军支撑,而上京城中只有宫中十二卫、御林卫等,人数差距太大,几无胜算。
敌国虎视眈眈,远在邑化关的将士不能擅离职守,远水解不了近渴,瑞王料定如此,愈发得意,抽出袖中响箭准备发出“进攻”的指令。
“瑞王当真是孤家寡人、毫无牵挂吗?”
眼下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杨清也只能赌一赌了,“王爷年过半百,半截身子入了土,苏氏一脉子嗣稀薄,眼下也只剩圣上这一分支,我一直不明白瑞王为何想要这皇位,难道是想百年之后拱手让给旁人吗?直到我听闻细作叛国,秘密生子的消息…”
瑞王一惊,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婴啼,这稚嫩的面庞再熟悉不过,一旁还有孩子的母亲,“王爷,救救我们的孩子…”
瑞王的眼睛布满血丝,愤怒的指着杨清,“想不到你竟是一卑鄙小人!竟拿幼儿来威胁我,本王真是错看了你。”
苏弘贞掩口轻咳了一声,难为情道:“是朕的主意,如果可以兵不血刃的平息一场战事,朕倒也不在乎什么脸面了,毕竟流落在外的这些年,朕就已经丢光了脸面。”
曾经的东宫太子也是光明磊落之人,是做不出来这些事的,但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改变了瑞王,也改变了苏弘贞。
瑞王看着手中的响箭,指尖不觉得颤抖,他知道他若放开了响箭,便是选择了皇位放弃了幼子,可杨清说得对,即便夺得了皇位,又有谁来守护这江山呢?
可若不争一争,如何有脸面面对逝去的孩子们呢?
犹豫之时,杨清又道:“十二卫确实不敌临裕州大军,但守城一日并不是问题,而邑化关的先行大军已至辛阳郡,不出一日,便可抵达城下,即便不胜,也是两败俱伤,届时,邑化关守备空虚,盛国元气大伤,若是敌国来犯,可想而知是什么后果,瑞王,你戎马半生,尽忠竭力,膝下五子更是盛国的忠臣烈士,难道你要让他们死后背上叛臣贼子的罪名?将大盛的江山拱手让人吗?”
听到瑞王的五子,苏弘贞摇头叹气,走回到破败的殿中,从刚刚的伏案上端起一道明黄色的圣旨,“朕知皇叔心中不甘,其实朕早就想下旨追封几位兄长为永义侯了,并将他们的功劳昭告天下,筑庙宇盖祠堂,让百姓世世代代铭记于心…皇叔,当年你冒险救朕,带子驰骋沙场,便是存了私心这些年,权力声望、金银财宝,朝堂上的大臣也多以你为尊…除了坤承殿中那把龙椅,你已经拥有了一切,如今皇叔年过半百见惯了生死,还不明白人死之后不过一捧黄土,你费尽心机追求的这些都是虚妄吗?”
若是与邑化关的兵力针锋相对,就算胜利站在他的这边,大盛的国运也到了尽头!
瑞王回眸看着嘤嘤啼哭的幼子,他唯一的血脉,眼眶湿润…如果真的只剩他一人、大盛国基动摇,他要这皇位还有何用?
许是看出从他脸上瞧出一丝犹豫,苏弘贞又道:“朕还是念着皇叔冒死相救的情意,若皇叔今日放下兵器投降,朕以大盛国本起誓,定让皇叔得想天伦之乐,安享晚年,绝不追究今日之过。”
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瑞王老泪纵横,颤抖着放下响箭,俯首称臣,灰白的头发在月光下格外刺目,而众人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