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你说有,人家不认可的话,那就是没有,怎么能作为实打实的功劳呢?
“大都督,撤吧。没有步军会来了,洛阳城攻不下的。”刘曜看向刘聪,恳切地说道:“我愿领本部断后。待大军返回平阳之后,或可详细参详一番,明年再来,未必没有机会。”
刘聪一听,有些动容,永明这是真心为了国事着想啊。
昨日攻城,再度以失败告终。
他亲自督战,看得清清楚楚,赵固是真的卖力了,没有藏私,无奈实力不济,晋军不是纸糊的,人数又众,最后只能败下阵来。
或许,正如永明所说,今年是真的拿不下来洛阳。
晋国终究还有几分气运,得让其消散一番,然后再来进攻,方有可能攻取。
想到这里,刘聪叹了口气,道:“此事交由天子定夺吧。诸营——先退往城北。”
刘曜微微皱眉,退了下去。
楚王这么说,心中其实还是存了一点念想。
依他本心,大概是不想就这么草率撤军的。无奈形势摆在这里,他也没办法。到最后只能推给天子,让天子来替他做决定。
好在天子比楚王强多了。
他应该比楚王更早知道大阳的事情,说不定天使已经在昼夜兼程,赶来洛阳了。
退兵,已在须臾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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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掾乐肇匆匆入得谢府。
空气中弥漫着脂粉的味道。仔细嗅嗅,可能还有酒肉香气。
幽深曲径之内,丝竹之声阵阵,男人的调笑、女人的娇嗔夹杂其间,不绝于耳。
转过一道影壁后,声浪陡然大了起来。
乐肇脚步不停,进得大厅。
迎面扑来的是阳春般的温暖,瞬间驱散了身体中的寒意,让他舒服得想要呻吟。
入目所见,女人白嫩的肌肤和男人黑乎乎的胸毛交相映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散的味道。
白色的肉虫在醉眼蒙眬的男人怀里蠕动着。
有人哈哈大笑,有人不断饮酒,有人吟诗作赋,有人破口大骂,士人百态,不一而足。
仆役小心翼翼地越过几摊泥醉的烂肉,轻手轻脚走到谢鲲身前,附耳说了几句。
谢鲲还算清醒,抬眼看了下乐肇,笑道:“弘茂来也,能饮一杯无?”
乐肇勉强笑了笑,躬身行了一礼,道:“参军,司徒有请。”
“哦?何事?”谢鲲扫了眼厅内,司徒的不少幕僚可在此间放浪形骸呢。
“城西、城东的匈奴正在退兵,司徒已至西明楼,邀刘、潘二长史、诸位参军、诸营将军至城楼观瞭贼势。”乐肇答道。
其实,乐肇看不大起谢鲲。
此人出身陈郡阳夏谢氏,以儒学闻名,又好谈《老子、《周易,能歌、善鼓琴,不修威仪,不屑经营庶务。
光熙元年306就入府了,任性放纵,不受礼法约束,后来被除名。
回家闲居之后,见邻家高氏女有美色,又去撩骚,女投梭,折其两齿。
别人拿这事取笑他,谢鲲傲然曰:“不影响我唱歌!”
因为谢鲲名气大,司徒出镇兖州时,又辟为诸参军之一,时不时请教军略。
“好,此乃正事。稍待片刻。”听完乐肇的话后,谢鲲点了点头,起身去到里间,先洗了把脸,又换了身衣服,然后便与乐肇离开了。
待二人抵达西明楼时,只见到黑压压一群人。
但奇怪的是,这么多人聚集于此却安静得很,人人都面容严肃,死死看着城外。
谢鲲、乐肇二人挤到前头,往下一看,顿时呆了。
西边的旷野之中,鼓声阵阵,一支规模在万人上下的车队正缓缓向前。
车队所至之处,仿佛劈波斩浪一般,将布满整个原野的匈奴骑兵狠狠向外推挤。
车队走过之后,骑兵的海浪又渐渐合拢起来。
不一会儿,车队停了下来,首尾相接。
蓦地,大群战兵越过车阵,向左右外侧推进。
深色的甲、银色的枪,整齐的步伐、肃杀的气度,无一不在告诉人们,这是一支精锐之师。
士兵们手里的枪握得很稳,在漫天大雪之中,哈着白汽,一步一步前进着。
他们前进一步,匈奴骑兵便后退一步。
直到前进了三十步之后,所有人才停了下来,顶盔掼甲,于大雪之中持械肃立。
车阵开始了调整。
片刻之后,一个椭圆形的车阵便调整完毕。
骑兵活动了起来,向远处的匈奴轻骑发起了冲击。
府兵也纷纷上马,策马前冲之后,匈奴轻骑纷纷避让。
步军开始抽队,一半向前,一半向后。
撤回一半人之后,另外一半在强弩、步弓的掩护下也撤了回来。
搅得匈奴轻骑鸡飞狗跳的骑兵、府兵们同样撤了回来,很多人身上还插着箭矢,但神色轻松,意气昂扬,哈哈大笑着进了车阵。
车阵倏然合拢,完整如初。
匈奴人似乎因为被耍了而恼羞成怒,数千骑从四面八方围来,绕行骑射。
但风雪之中,箭矢哪有准头,更射不远。反倒是强弩还能凑合用一用,每发射一次,总能带走几个匈奴倒霉蛋。
匈奴人很快发现这样太吃亏,呼啦啦撤回了远处。没过多久,似乎接到了命令,所有人向北,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战场恢复了平静。
邵勋登上一处临时搭起的高台,眺望城头。
城头上的越府将佐们目瞪口呆。
城头上的禁军将士们目瞪口呆。
王、裴两位老壁灯目瞪口呆。
洛阳目瞪口呆。
这是——一路打穿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