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府一趟,问问桑泠,他兄长午时可有空一见?”
做完这些,梅长君静静坐回书案旁,开始仔细回忆前世相关的一切。她原先只记得他是于暮冬之时死在狱中,死前以囚衣为纸,咬破手指以血作书,弹劾当朝首辅。
“臣孤直罪臣江继盛,请以沈八大罪为陛下陈之!”
梅长君见过那血书,其直言朝局晦暗、民生凋敝,弹劾沈首辅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一笔一划,以血写出,条条罪名可谓罄竹难书。
最后确实给了沈党较重的一击。
“可这时间是不是……”梅长君自语道,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今年初秋未至,江继盛便入了狱,若无人作保,不可能在牢中待上半年之久。
江家究竟想做什么?
还是得先见江继盛一面才好判断。
梅长君一向是稳得住的性子,即便此时疑点重重,她也能收起心思,认认真真听完先生的讲学。
午时已至,她同赵疏桐告别后,离了书院去见桑旭。
“你要见江继盛?”桑旭一身飞鱼服并未换下,显然是从北镇抚司匆匆赶来的。
“他下狱与科举案有关,你身边那位大人想必不会不闻不问。”梅长君颔首道,“我有江继盛亲妹的手书,你可有法子让我见上一面,问些事情?”
桑旭沉吟片刻。
“你猜得不错,我恰好被分派到看管江继盛的位子上。他进了北镇抚司,一言不发,江家地位尊崇,又事发突然,上头没有命令,我们不敢用刑,只将他晾在那里。”
“你若急着要见,我可以安排在今晚。”
梅长君面上浮现一丝笑意。
“劳烦安排。”
……
北镇抚司门前。
黑沉沉的夜被火光点亮了些许,可这冷白的光亮在北镇抚司四个大字的压制下,显出几分幽森。
梅长君披着斗篷,随着桑旭从小门入。
她慢慢跨过门槛,望着有些熟悉的布局,想起前世自己与一人在此处的笑谈。
“这里头有些过于规整冷清了,指挥使日日居于此,不觉得生厌?”
“北镇抚司十年如一日,习惯也就好了。”
果真十年如一日,一分一毫都未变过。
梅长君将沿途布局尽收眼底,随着桑旭走到地下。
“最里面那间便是江继盛,此时换班,你有一刻钟时间问他。”
桑旭望着脸庞隐没在斗篷帽子中的梅长君,低声道。
“我知道了。”
梅长君手中握着江若鸢的纸条,慢慢走下台阶。
牢内火光幽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