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君眉心一凛。
是他……沈首辅之子。
沈柉走到梅长君面前站定,理了理衣袖,深深地朝她看去一眼。
“家父与令尊一向‘交好’,可惜我比珩弟略长了几岁,倒是不常去顾府拜访,也从未有机会见过姑娘。”
语调仍是柔和的,尾音却又蕴着丝丝寒意,让听者陡然升起一种被蛇盯上的错觉。
梅长君沉着地回望。
他似乎知道自己的身份……
“姑娘怎么不说话了?”
沈柉走近一步,轻声道。
梅长君蹙起眉,刚要答话,便见侧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长君怎么来此处了?”
她抬眸望去,眉心不自觉间舒展开来。
裴夕舟对她安抚地笑笑,转身看向对面的沈柉。
“沈侍郎倒是清闲。”
他语声清浅。
“殿宇的事还没办好,便有闲心在此与县主攀谈?”
沈柉嘴角微动,没有应声。
那日,他与沈首辅在裴夕舟之后进了大殿,便接到了陛下让他父子二人主修永寿宫的差事。
身为工部侍郎,他深知皇城工程的薄弱处——近年来营造宫殿的官员在送礼方面花了太多血本,大捞特捞,令得永寿宫都成了危楼,因此一场天火竟轻易将其毁去大半。
如今国库空虚,陛下修建永寿宫的命令催得又紧,这实在是一项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沈柉回忆着,冷冷看了裴夕舟一眼。
就不知眼前这如天人一般清冷的国师,当日究竟在陛下身边,做了何等举荐……让他与父亲难以推脱,猝不及防地咬牙接下。
“沈侍郎还有事?”
裴夕舟对他的视线不闪不避,淡笑一声,眉眼清寒。
“……无事。”
沈柉转身离去,眸底自带的柔风不见了,整个人仿若沉入深潭中。
梅长君看着他走远。
高台边缘,转瞬只剩她和裴夕舟二人。
“恭喜长君受封县主。”
他垂眸向她看来,语声温润,笑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