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烟雨楼。
“消息都递过去了?”
梅长君望着桑旭, 笑问。
“您传得早,去时刚好赶上。”桑旭沉声回道,“国师得知消息后, 在书房拟了片刻奏疏,便直往刑部去了。”
梅长君点点头:“那应该来得及。”
“您要他去做什么?我按您的吩咐说了三法司的谋划,国师只说他知道了。”
今晨天未亮, 他就收到梅长君从宫中传来的消息,让他速速去见裴夕舟, 告知三法司今日的动向。桑旭未解其意, 匆匆赶去, 却发觉裴夕舟行事同样如谜语一般,一言不发,收到消息便走,徒留他一个中间人疑惑横生。
看着有些不解的桑旭, 梅长君笑着道:“我想让他去阻止三法司上疏。”
“可……您为何要阻止那些人?如今罪名确凿,再加上若鸢搜集到的密信,江继盛案和多年前那场科举案, 两桩血案加在一起,沈家父子偿命不是板上钉钉?”
提到科举案,桑旭的嗓音已然嘶哑。他不解地望着梅长君, 俊逸的面容掩不住近乎扭曲的恨意,双眸通红。
经年筹谋只为此事,眼见血海深仇即将得报, 却有人差使自己将射向仇人的利箭拦下——桑旭如今仍能保留一丝冷静, 全靠其对梅长君多日来的信任, 和为报她相救桑泠之恩而亲口许下的承诺。
第一次见到桑旭这般反应,梅长君眉心一跳:“你别着急, 我怎会对敌人施以援手呢?”
她嗓音沉静,缓声解释道:“之所以派你相拦,是因为……此奏疏一旦送上,沈家必定逍遥法外,先前多番谋划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阻止我们救他?”
刑部大堂中,官员们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裴夕舟。
“江继盛之事天下早有公愤,如今再提,不是正好吗?”
裴夕舟缓步走近众人。
“江继盛之事,主谋是谁?”
那名问话的官员答道:“是沈家父子。”
“行刑之人是谁?”
官员仍是不明所以:“是刑部主事。”
“那行刑的旨意上,盖的是谁家的章子?”
“是,是——”那官员似有所悟,一下子哑了声息。
另一人一拍桌案,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斩首的旨意是在陛下那儿过了名目的!”
他飞速分析道:“虽然陛下当时受人蒙蔽,并未知晓全貌,但总归是脱不了干系。江继盛之事若上奏陛下,就是逼他自认有错,自认受人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