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猎场?”林澹反应过来,“殿下确实该出席此等盛事,我去帐外迎她。”
梅长君确实快到了。
她认出太子的营帐,缓步走近,伸出手来,慢慢挑开了帐帘。
微红的天光顿时倾泻而入。
她看到林澹长身立在光影里,长眉缱绻,眸似春山,一身质子的服饰,素不染尘。
“又见面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柔和含笑。
梅长君也回了一个轻松的笑:“原来此刻帐中,倒有两位殿下。”
林澹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算哪门子的殿下。”
“长君又在打趣……”
两人相视一笑。
此刻皇帐中,三人对彼此的身份都很清楚。
梅翊景被皇后千叮咛万嘱咐地告知了长姐的身份。
至于林澹……在皇后说出林澹代她为质后,梅长君寻了机会在宫中单独见他,说开了身世,同时知道了他是如何在裴夕舟的“举荐”和皇后的“威逼利诱”下顶了北疆皇子的身份。
林澹的母亲确实和北疆宗室有些渊源——这也是他昳丽容色的由来。梅长君的身世被瞒得极好,北疆皇族只知血脉流落,却不知是皇子还是公主。而皇后一番信物、证人布置下去,再加上他那一张略像北疆皇室的脸,于是顶替成功。
得知前因后果后,梅长君问他愿不愿。
听到此问的林澹微愣。
愿不愿?
从入朝为官变成皇宫中的一个质子,在新帝登基前几乎没有获得自由的可能。从江浙来到京都,本是为了一展宏图,却无端撞进皇权陷阱……林家一个随时可弃的私生子,根本敌不过权势滔天的皇后,身家性命都在他人手中,又有日后重赏报答的承诺。
他的意愿,重要吗?
可内心深处总是怨的。
他战战兢兢住进皇宫,心中怨着那不知身份的真殿下,江浙一笔一笔写下改好的《备蛮夷策》,仿佛成了一个虚幻而遥远的梦境。
林澹多想跟人说一声“不愿”啊。
但如今真殿下走到自己面前,问他愿不愿,告知他若是不愿,可以从中转圜。
他看着梦境中的人再次出现,整个人像是忽然挥开了身上所有压着的阴霾,眸色如春风般温煦。
他轻轻笑了下:“锦衣玉食,只扮几载,如何不愿?”
本就是因她得以来到京都,望她安好,如何不愿?
于是他们便将这身份续了下去。
一个伴读,一个质子,虽不会刻意聚在一处,但日日上课,总能相见。
梅长君自认这一世的林澹可以过得肆意洒脱些。
沈首辅已倒,前世对他的威胁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