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通知粮行来谈判,他想提前见识下那帮人的样貌,便于收集素材,便主动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这样罢,我这就骑快马去通知。”
陆南星哪知晓他心里的弯弯绕,只拱手道:“那便有劳。”见他要走,又关心地问了句,“沈姑娘可好?”
贺云也隐约从沈姑娘和周娘子的言谈中听到她解了缠足,他也曾偷偷看了眼沈姑娘衣裙之下的鞋履,看着像是新做的且比以往缠足的大了好些个。眼瞧着沈姑娘从刚开始走路不太适应,到现在明显加快了速度,他也在心里由衷的为她高兴。听到陆南星挂念,笑道:“沈姑娘很好,每日走许多路,步伐都比以往快了很多。”
陆南星抿唇一笑,“多谢告知。”
快到晌午,书童又给她们送来了吃食。虽说只是清粥小菜,陆南星三人也不挑剔,吃完后将碗盘洗净后,还给书童后照例给了几个铜板致谢。
刚上完茶,就听到贺云的声音,“几位请往这边走……”
陆南星照旧坐在正堂左首,低头捋了捋衣袖,并未有亲自迎出去的打算。阿硕与许招娣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的自己,再看自家姑娘,饮着茶就像是在等待经常见面的客人那般闲适。
待人走到门前,她才起身,朝着三位拱手笑道:“有贵客前来,有失远迎。”
“岂敢岂敢。”为首的是清源粮行的周老板,他家粮行最大,另外两家掌柜唯他马首是瞻,故而他最先发言,“小的姓周,不知陆姑娘唤我等前来,有何事相商?”
陆南星早就知晓他们几家和阎少康坑壑一气,狼狈为奸。想必盐引之事,他们也早就听到了消息,就等着她先开口呢。
如此,她也不叫落座,也未让书童上茶,只负手缓缓向前走了几步,“我的来意,想必几位明知故问。今儿个在这,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省去那些虚头巴脑。说罢,三成盐引到手后,粮价降多少?”
周老板见她开门见山且气势威压,也不太敢再装傻充愣,只得躬身陪笑道:“既然陆姑娘发话,小的们也不敢违逆。如今您也知晓,这打起仗路上不安全,进货的成本都高了五成。这些时日,小的们也听闻了姑娘的诸多义举,就算拼着不赚钱只回个本,也得支持您……嗯……故而粮价可压到五十文一斗。”
陆南星冷笑着往他面前站定,电光火石间双手揪住他的衣襟,恨不得将矮胖的小老头拎起来,呵斥道:“你怕是没听过我陆夜叉的名头,真当我人在书院就不敢杀人了?先礼后兵是看得起你,我可没那么多耐性和你在这讨价还价!”说罢在他惊恐之下,“你你你……”松开了他的衣襟后,狠狠将人往前一推。她就是要出其不意,在对方认为她顾及好不容易改善的名声不敢强硬之时,打他个措手不及,来不及深思熟虑只得乖乖就范。
周老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是被另外两个同行强行扶了起来。他看着一脚踩在椅子上,手拿鞭头来回敲打并斜睨着他的女人……一时间和这两日救死扶伤的女菩萨很难对上号。看来是他轻敌了,以为义军上下皆与阎少康那般好骗。
贺云拿着笔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也帮腔道:“一盐引相当于五百两银子,按照十文一斗、一百文买一石米,那就是五千石。三盐引就是一千五百石,你们还不知足!”
周老板几个人嗫嚅着小声嘟囔,“粮价早就抬高到二十五……”
“二十五文一斗,多一分没门儿,少一分也不会欠你的。”陆南星手拿鞭头,虚指了下,阿硕赶忙将早已备好的契书放在周老板身侧的桌几上。
“你们三个签字画押摁手印,明日我派人先送五成给你们,剩余一个月后再给。”
周老板一听这个,苦着脸拱手央求道:“菩萨娘娘,盐引送过来小的们也是换了银子采购粮食,您这无端就只给五成,剩余的粮食让小的拿什么去买。”
“那就扣押三成,不能再少。”陆南星看向身侧,努了努嘴,“贺云,将弟兄们唤来。”
“别别……”周老板和另外两个人对了个眼神,三个人只得乖乖画押。
陆南星接过许招娣送来的契书,匆匆看过后,目光从他们三个的脸上滑过,“听着,回去后可别搞什么小动作。若让我知晓你们派人给谁送了信儿,亦或是擅自抬高粮、盐价格,我也不杀你们,直接命人将你们全家老小捆起来,跟着义军充当前锋,刀枪可不长眼睛。若不信,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