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泱泱这些人站姿各异,乱糟糟的。有的站久了,就偷着席地而坐,就像一群乌合之众。
阎兴邦眯起肉眼,待看清远处疾驰而来的不是阎少康时,心底逐渐生出怒气来。一大早得到齐大胜的位置,便派人火速进城告知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没想到日上三竿还不见人影。每次露脸的时候,总是见不到他人。当众出丑之时,总是少不了他。
王广全则满意地看着萧六将陆南星提早带了回来。
“义父,王伯。”陆南星下马行礼后问道:“齐将军快到了么?”
“可不。”王广全撮着牙花子,两只手挎在腰间的蹀躞带上,一向毒舌地反问道:“不然我们顶着日头,难不成是来迎接你这丫头?”
“您又拿我打趣。”陆南星也不生气,将马让士兵牵走,她略微整理了衣袖后,便站在阎兴邦身侧。方才下马时,她就发现阎少康没在,此刻稍有些眼色的,就不宜多说话,以免当众成为出气筒。
一众人马站了将近半刻钟,听到探子来报,说齐家军已经在宁州城西扎营。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只见宁州城的方向逐渐涌现一股烟尘,渐渐地伴随着脚下微微震动,伴随着轰隆隆地马蹄声由远渐近,陆南星看到了飞扬的金底红色“齐”字大旗,包围在红色军团之中,缓缓向这边疾驰而来。
“派人去迎大公子!”阎兴邦握紧了手中的剑柄,脸上阴云密布。待他看清被骑兵簇拥着身着金色铠甲的男人,颧骨隆起,浓眉深眼窝,左脸颊上还有一道明显的刀疤,待他跳下马拱手前来拜见时,早已换上了热络又不失稳重的笑容,仍旧站在原地回礼,“终于将齐老弟盼来了。”
“大帅果然天人之姿,身侧将士神采奕奕,实乃神兵也。”齐大胜肚子里虽没几滴墨水,却还喜欢到处显摆。他看向阎兴邦身侧秀气的少年郎,故作艳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康年少有为,文质彬彬,怪道往来书信中一笔好字,还以为是手下之人代写,看来大帅真是教子有方,得了这样一个好儿子。”
他这句话说的在场之人,除了王广全的手下远远的低声笑了几下之外,阎家军这边无人敢接话茬,纷纷对视后装作未听到。
陆南星干笑两声,拱手道:“齐将军谬赞,晚辈姓陆,名南星,被大帅收为义女。”她指着齐大胜身后方向的一小股烟尘,“义兄被父亲派出去办差,想必听到消息后快马加鞭赶来为您接风。”
齐大胜定睛一瞧,眼前的少年郎身材高挑纤细,肤色白皙,虽未施脂粉却看上去双目如星,观之令人难忘。他习惯性想收为姨太太,刚好能和阎兴邦攀上亲戚。这个念头还未成型,就被身边的师爷提醒道:“这位就是大公子的未婚妻罢,不知何时能吃上阎陆两家的喜酒?”
陆南星早就从白束那儿听闻齐大胜的爱好——打仗到每一处便收一房姨太太,目前跟着他的号称九姨太。闻言也不着急辩解,只道:“大敌当前,击败金贼要紧。”
“齐将军,少康来迟一步。”阎少康气喘吁吁地下马,只匆匆看了眼父帅,便不敢再看,继续笑着拱手道:“愚弟已命人将九嫂也接了来,今日为咱齐家军接风,怎能让九嫂独自在帐篷里凑合。”
“好说好说,办差要紧。”齐大胜见到阎少康后,与他双手交握,互相拍了拍手臂以示亲热,“既然弟妇也在,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否则咱大老爷们在一起吃酒,娘们怎配上桌。”说罢二人哈哈大笑,心里却想着,此人配陆小娘子可真是暴殄天物。
阎兴邦伸臂向内让道:“如此,还请齐将军入内吃酒畅谈,弟兄们也都不要拘谨,就像是来到兄弟家中做客。另外,将库里好酒也送往西营给不能来的将士们分一分,共同庆祝。”他手下也赶忙附和。
只是王广全听了阎兴邦假大方,心中不由得肉疼起来,却又不便说什么,只得静观其变。
齐大胜此次带来参加酒宴的只是他麾下几十名大大小小的将领,大家共同往早已摆好桌凳的校场上走去。
趁着天气越来越暖,伙头营找人猎杀了几十头羊,正烤的差不多了。众人还未走至跟前,就闻到了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夹杂着孜然等香料的香气,令人恨不得立刻坐下大快朵颐。
齐大胜的军队早就节粮缩食长达月余,麾下将士闻到这个味儿此刻便是饱餐一顿立刻阵亡,也甘愿。更何况,他们还看见了每个案桌旁均摆满了散发出诱人香气的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