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正在收拾细软, 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慌乱中他赶忙捂住小妾的嘴, 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叔,姑娘让你去趟院中有要事相商。”
他听到这是那个许家小丫头的声音, 这才抚摸着胸脯喘着粗气,平复了心跳这才回道:“这么晚了,我都睡下了,有什么事明早再说罢。”
许招娣就知道他犯不痛快,听到这话冷笑道:“如今大帅命姑娘全权负责镇守宁州城一切事物,违者一律衙门外斩首示众。姑娘什么脾气您是知道的,若不想落个延误公务罪,您最好不要让姑娘为难。”
管家心道,“等过了今夜老子跑路,谁还听你这个女匪娘们指派!”表面上隔着窗纸咳嗽两声,“许姑娘误会了,我这是身子不舒服,担心将病气过给了姑娘。既如此,我去便是。”
陆南星手拿许招娣的桑弧弓在院子里把玩儿,看到许招娣连推带拎,将边走边系着盘扣管家推搡而来。她便站在原地,见二人走进了,命道:“管家,让府上的小厮将几间库房的大铁门拆下,送到铁匠铺去。”
管家一听拆库房的门,霎时惊吓恐惧充斥着大脑,他鼓足勇气说了句,“不行!大帅有交代,命老奴守住库房,拆了门那不等于将值钱的东西置于众人眼中?!这要是丢了何物,谁承担的起!”
陆南星慢慢往前走了几步,猛然将弓弦勒住他的脖颈,狠戾的声音充斥着管家的耳膜,“别以为你偷了库房的东西,我不知晓。若想活命,趁早按我说的去做,不然,明儿我就将你的脑袋挂在大帅府门口祭天!”在管家的挣扎之下,弓弦越收越紧。
管家被她勒的疼痛窒息之时双手下意识握住弓弦,艰难地求饶,“姑奶奶,老奴这就去,这就去……”衣襟被她骤然一松,他竟哆哆嗦嗦地跌坐在地,挣扎着爬起来带着哭腔,转身就要跑,脚下一绊,摔了个跟头又赶忙爬起来,念叨着,“这就去……这就去”消失在夜色里。
“招娣,将周娘子给我缝制的皮甲装拿出来。”陆南星大步流星地回了屋。
许招娣听她这般命令,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一颗心随即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关上门打开箱笼,将那套红袍黑甲恭敬地端了出来。
陆南星接过她递过来的红袍,利索地抖开套在身上,边系带边道:“过会子你和府中小山子派来的护卫一同盯着管家行事,这老匹夫听到拆仓门那么激动,其中定然有问题。他见林氏出了城,难免不会生出跑路之心。”又稍微低头,被服侍着套上沉重的皮甲,瞬间感觉到来自肩膀上的威压。
许招娣应喏,将宽皮束腰为她系上,看着自家姑娘在镜中飒爽英姿的女将军模样,心中骄傲又艳羡,“姑娘放心,我派人跟踪他,抓个现行再将他绑回大帅府,严加看管起来!”
陆南星见她的目光在自己身穿这套皮甲上流连忘返,笑道:“我已经告知周娘子,让她也为你和阿硕各做一套皮甲。”
“真的?!”许招娣兴奋地双眸放光,“周娘子只是说顺手为我们缝制冬衣,原来还有皮甲!”
陆南星穿戴整齐后,与她一同走向院中,顺嘴调侃道:“既如此,你也要对得起这套军服,许教官明日一定要卖力的倾囊相授呀!”
许招娣清脆地“欸”了声,学着她拱手道:“卑职遵命!”
陆南星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我今晚都不会回来,你办好差事能睡则睡,再过两日,可是睡觉的机会都没有哦。”她含笑着扬扬鞭,骑上了绛官“驾”地喝了声,向城门方向行去。
许招娣见她大战在即还不忘调侃,脸上更是一丝担忧紧张的表情都不曾有,不禁在想,姑娘真的一丝担忧都没有么。在大营里,士兵闲暇之余经常谈论金兵有多厉害,那些事迹不管是否过于夸大,听起来金军就像茹毛饮血的野人。光想象他们穿着刀尖不入的铠甲,骑着凶悍的战马她就会不寒而栗。自家姑娘却从未有愁眉深锁的样子,一门心思积极备战。
对于陆南星来说,前世她虽日日听闻义军势如破竹般的进攻速度,而人在皇城里,战火并未烧到她的眼前。如今要直面战争,不担心害怕是假的。然而,形势越严峻,她就越要在义军兄弟和城内的百姓面前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安众人的心,这样才能尽可能避免向齐家军那般,遇到敌人突发状况就溃不成军的后果。
小山子看到义军的人挖坑埋桩一整日,夜晚还要打铁做铁蒺藜,更加不敢休息。他此时正在城楼上查夜,听闻手下禀告表姑娘前来视察,赶忙转身往回走。大老远见她身着甲胄,在两名士兵举着火把的陪同下,朝着他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