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钱给足甚至好吃好喝相待的情况下,船工们也份外卖力,上下一条心,快速又精细地赶着进度。
不知为何,陆南星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起初她以为只是中暑了,沈慈恩多次要求她在家中歇两日再去。然而,随着造船工期过半了,每日都会随着建造过程,随时讨论一些最初设计时未曾想到的问题。
毕竟西洋船只考虑只是夷人的生活作息,不能完全照搬。
元诩见她带着帏帽,整个人还是黑了一圈,除了心疼,就只剩下日日夜里在家中偷着磨珍珠粉,在通过阿娘经手送给她,又不能只送一份,连带沈姑娘的那份也要做出来。
转眼间,到了七月十五那日。
船厂在陆南星的示意下,特意休假一日,给家中有亲人离世的船工们祭奠祖先。
当晚,据传说会在这日鬼门大开。原本到了夜间静谧的岸边,今夜四处星火点点,从不远处的山头上看过去,就像是天上的繁星落在海岸线上,场面极其壮观。
陆南星催促始终担忧地陪在他身边的白束,装作中气十足的样子命道:“我就在这儿等你,不过片刻功夫,又不会怎样。一应祭拜物品让贺云备好了,他在约定的地点等你,快去罢。”
白束见她强撑着推着他,又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只得与元诩对视,拱手道:“拜托元老板了。”
元诩还礼,道了声放心。
陆南星转头看向他,“你为何不去祭拜元老伯?”
元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待见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疑惑,这才明白她问为何不去祭拜父亲。
之前是她从来不问,他也并不愿提起那桩令他从小痛恨到大的往事。如今,面对她时,已然做不到敷衍亦或是欺骗。
微暖的夜风夹杂着熟悉的海蛎子味儿,与她并排坐在一起,却头一次令他欲言又止,双手紧紧扣住膝盖,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说出他的身份,她会不会即刻起身离开,从此与他再不相见。
陆南星虽说整个人在虚脱中有些眩晕,却仍旧能感受到他异常的沉默,遂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我只是随口一问,若有苦衷也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