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魔气,在拿出来的瞬间,就开始在周围弥漫。
再怎么说,李师薇也是五品魔道修士,虽然对在坐的几位造不出什么威胁,但实际上,五品魔头的鲜血,仅仅是不小心滴落在某些世界,就能够形成一片无边魔域,其中怪物丛生,彻底改变周围的生态环境。
不过,李师薇的魔气,却并不是那种浓烈的,充满恶意的黑烟。
魔道是极致的‘唯我’,即:无论如何,都必须贯彻自己的意志。
李启这种时常受到外界影响,然后根据外界反馈,来一点点修正自己的行为,在魔道看来就是嗤之以鼻的行为。
尽管这一行为是如此的普遍,众生本身就会根据外界的反馈来调整自己的道途,李启就喜欢吸取别的道途之中有用的部分,来调整自己的道路方针。
可魔道对此是非常不屑的。
这个世上,我必然是对的,我肯定是对的,如果世界不符合我的看法,那就是世界错了,根据外界的反馈来调整自己?
无稽之谈!
从这里可以看出来,保持着这种观念的魔道,实际上也是‘无善无恶’的。
尽管这种极端的思想,催生极端的坏人的效率远比催生好人要多的多,但也无法掩盖魔道本身是其实无所谓好坏善恶的。
不过,极端的自我中心,必然是会导致忽略其他人的感受的,对魔道而言,我发善心想帮助你,那你就得被帮助。
我不管我是不是帮倒忙,这份帮助是不是让你变好了,无所谓,那不是我考虑的事情,我只是想帮你,于是我就出手这么做了,你什么感觉那是你的事情。
同理,当我想要为了自己而行动的时候,我也不可能考虑你的感受,同理心这种事情对魔道而言是不存在的。
而同理心,却是善良的根源,没有同理心的善良,是很难成事的。
只有真正理解对方的痛苦,你才能够能够切中本质,这样帮到对方才有用,而不是自顾自的帮忙,自顾自的‘发善心’。
所以,这种情况下,导致了魔道里哪怕有善人,他们也不会讨人喜欢,而恶人更是多了去了。
在任何地方,任何群体,绝对只以自己的感受为第一要务,以自我为中心,不考虑任何其他人和事的人,都不可能受欢迎。
所以,魔气大多数都呈现出令人不安的黑色,这是魔道排斥他人,排斥世界的表现。
然而,李师薇的魔气,却完全不同。
她的魔气,呈现出半透明的色泽,从中隐隐可以看出来自某些山野之中的景色。
魔气中弥漫着树林的浓郁蘑菇味。
混着河两旁畅茂滋长的草木香,让人心旷神怡。
水鸟掠过长河,惊醒了两岸熟睡中的狒狒,使他们气愤地直咆哮,跺脚乱跳和猛摇树枝,想要赶走水鸟。
野猪嘴巴咕噜咕噜,鼻子又直喷气地跑到树丛里躲起来。
栖息在泥泞岸边数千计的鹈鹕、白鹤、白鹭、苍鹭、白鹳、燕鸥和篦鹭都停止觅食,提心吊胆地望狒狒们闹出来的动静。
斑鸠、撇水鸟,秧鸡和狗鱼等较小的鸟类被惊动,振翅而飞,在空中盘旋,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直到狒狒的声音完全消失。
一派宁静祥和。
这幅场景,李启认得。
是在玄景山。
李师薇长大的地方。
“这种魔气倒是少见,可见,你女儿并非是因为自私或者偏执而入魔的,有意思,那她为什么入魔?”崇年看向李启。
“说实话,是因为……我。”李启低头说道。
“噢,好了,不用说了,让你说下去,怕是你要记恨我们师徒两个了。”崇年摆了摆手,作为卜人,他就算不用占卜,也能轻巧的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到这个,从李启到这里来为止,他都没有用过任何一次占卜。
作为卜人,他对于占卜的态度似乎格外的谨慎,并不会和博岳一样随意使用这种能力来推演。
甚至就连李启对待占卜和推演的态度都比他更加轻松。
毕竟李启是很喜欢使用推演来帮忙辅助日常生活和战斗的。
“怎么会,毕竟此事因我而起,如实说明也是我的责任。”李启说道。
“好了,我不喜欢揭人伤疤,所以,因为你的原因,你的女儿入魔了,所以你想找到她,因此拜托明楼,来求我出手,不过你知道的吧,你女儿的这些魔气,沾染的东西可没那么简单啊。”崇年说道。
“是,我也明白,我曾经亲自面见过天魔,天魔说……他会亲自炮制我。”李启面露苦笑,但还是如实说出。
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不过崇年似乎并没有关注这些,反而露出了很惊讶的表情。
“被天魔亲自警告,那你还真是有点本事啊,怪不得晋升速度如此之快,不过,照你这么说的话,如果我亲自出手推演,恐怕需要直面很多魔头吧。”崇年说道。
“的确如此。”李启再度低头:“站在我的立场上,恐怕也没有脸去拜托前辈出手,但……身为人父,如何能够因为自己的脸面而让幼女在歧途上越走越远呢?”
李启双手连携,举过头顶:“所以,说是厚颜无耻也好,这才算计推动了明楼,以此来拜访前辈,还望前辈可以给我答复,哪怕是拒绝。”
钟明楼感受着李启此刻的状态,尽管他看不见,不过通过别的感官他还是能够理解现在的紧张,这种气氛也感染了他,让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李启这幅样子……
还真是前所未见啊。
“怎么,心疼了?”崇年看向钟明楼,问道。
钟明楼本来在喝茶,闻言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然后尴尬的说道:“师父,你在说些什么胡话——”
但崇年却一脸正经:“说胡话?那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你也看得出来吧?你师父我,如果真的去推演此物,可是有可能直面天魔的,你是不是不理解天魔是什么东西啊?但你居然只是在旁边看着,却不帮为师说话,作为我的徒弟,你现在应该充分考虑到为师的难处,然后拍桌子让这小子滚出去呀。”
钟明楼讷讷无言,本来他也是不善言辞的神棍,真让他说什么花里胡哨的言语,大概也是做不到的,如今李启因为幼女的事情来恳求他,甚至还绞尽脑汁想办法为他指路,只想换一个人情让他帮忙美言两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推辞。
可现在师父又这么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