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悬犹豫了一下,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放在谢烬头顶,摸了摸他的头发。
谢烬今日绑了两条细细的黑色发绳,从额头延伸至马尾,还有一只银质发冠,样式简洁,刻有鹰羽纹样。江悬不自觉抚摸发冠上的羽毛,谢烬安安静静,任由他动作,像一只听话的大犬。
江悬问:“有人说过你像一只狼狗么?”
谢烬抬眼:“谁敢?”
江悬苍白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又摸了摸谢烬的头,说:“从小到大一直很像。”
谢烬将将燃起的气焰因江悬一句话偃旗息鼓,他乖顺地趴回去,说:“你们离开之后,我便是谢将军,不是阿烬了。”
江悬听懂他的意思。
阿烬可以冲动、坦率、执拗、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也可以喊累喊痛,受了伤不必藏着,尽管哼哼唧唧去找江悬,要江悬为他包扎上药。
但谢将军不可以。
谢将军要英勇无畏、冷静沉着,要时时有威严,要撑得起西北的脊梁。
只有眼下来之不易的片刻独处,他才能短暂的当一会儿阿烬。
“阿烬。”江悬轻轻抚摸谢烬头发,低声道,“你永远是阿烬。”
第38章 37 “你可恶至极,江问雪。”
几日后,江悬终于能够下床。此时萧承邺已率军抵达新安行宫,立东都于此,昭告天下。
京城这边,群龙无首、人心惶惶之际,内阁首辅钟怀瑾终于病愈,摇摆不定的众人连忙请他出来主持大局,承天殿上,本以为一向拥护正统的钟老会斥责秦王夺位之举,异或明哲保身、不做评判,不曾想钟老忽然转身面对殿外扑通跪下,仰天长叹,说自己对不住先帝。
众人自然询问钟老何出此言,钟怀瑾两泪纵横,称先帝病重时曾将他召至床前,托付他辅佐四皇子萧长勖,他问先帝是否打算传位于秦王,先帝不置可否,只说老四贤德温厚,像自己年轻时。
再后来先帝驾崩,晋王萧承邺最先入宫,众人赶到时,萧承邺与大太监赵朔还有太后一同从先帝寝宫内走出,称先帝临终口谕,传位于皇三子晋王萧承邺。钟怀瑾问赵朔先帝是否留下遗诏,赵朔答曰先帝走得突然,未写诏书,太后可作证。太后哽咽道赵朔所言属实,钟怀瑾虽心下疑惑,却无证据及立场质疑太后,传位之事便这么草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