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下,大约自觉语气赶客的意味太浓,只能又承诺似的地补了句,“得空我会给将军回信的。”
赵秋娘听着这个“得空”,心下一叹,直觉将军的回信只怕是等不到了。
看着对方过于礼貌反而更显疏离的脸,有心想要再替自家撮合两句,但记起将军已在信里说了不日归京,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别在这里擅作主张,只能点点头笑着应了声好,转身回府复命。
待看见人走远了,谢怀宁这才将信折了两折收到信匣中,对青竹问道:“老夫人现在何处?”
“才刚进府,已叫人请到正厅歇下。”
青竹替他拿了披风系上,担忧地道:“若像寻常是旁人来,知道主子您不爱见客,随便打发了便也罢了,但晏老夫人亲自登门,小人哪敢怠慢让人在外面候着。”
整个京城贵人虽多,但能同今上一个姓,还能被尊称一声老祖宗的,除了现如今叶家主事的那一位可真没别人。
作为先帝最疼爱的幼妹、如今圣上的嫡亲姑母,别说谢怀宁这小小的九品太医院吏目,就连眼下最是呼风唤雨的梁相见了她,那也得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不晓得好端端是哪阵风竟将这位活祖宗吹进了他们的小庙里。
赵秋娘和谢府的下人不得其解,但谢怀宁心里却隐约有些眉目。
叶家在京中能有如今尊荣,除了晏老夫人身份尊贵外,更重要的是叶家的满门忠烈。
十五年前,叶家最后一个成年男丁战死沙场,只留下了不足七岁的独苗苗叶鸣铮。老夫人悲痛欲绝,再也不愿叫叶家这仅存的子嗣入军争功。
她让叶鸣铮弃武从文,放在身边亲自教养,本也平安顺遂,但怎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他十四岁那年,在叶家陪同皇家去往行宫避暑的途中,叶鸣铮却不知被从哪蹿出的山匪所掳。
先帝震怒,派出精兵无数搜寻贼人。虽说三个月后,叶鸣铮确实是被天子近卫找了回来,但出乎意料的是好端端的人却就这么疯了。
谢怀宁低头看着手炉上印着的凶兽图腾,脑中浮现出两天前的雪夜里,他看到的那双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棕黄色眼睛,心里微微悸动。
——疯没疯他不知道,但是人看上去的确是不怎么正常。
那种兴味盎然却又隐隐带着某种单纯残忍意味的审视目光,初初看着不觉得,现下想来和手上这只叫穷奇的凶兽倒是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