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相见谢怀宁真的将信拿了回来,原本心中还疑虑不安,怀疑谢怀宁与陈守易同太子一起做局害他。
但暗自忐忑地观望了几日,的确不见太子对他发难,又左右试探几次,就连用了禁药诱问也没能从谢怀宁口中问出什么不妥,心底终于是安定下来,只当自己这次棋高一着,赢了晏凤珣,朝堂之上行事作风不由得越发张扬得意。
而太医院里,众人本来见谢怀宁随着太子出行这么久,应是不久就要高升,可是等了又等,也没见他再得今上和太子召见。
有些心眼活泛的想要来他这里刺探点消息,可谢怀宁本人又是个水泼不进的性子,不卑不亢又低调谨慎得让人探听不出半点虚实,几日一过,其他人那点儿蠢蠢欲动的看戏心思便也就歇了,所有的一切似乎渐渐都回到了正轨。
这一日休沐,沈戎来找谢怀宁听戏。
谢怀宁先前已经推拒了几次,这次被堵在门前,终于没了借口,只能勉强同意。
已是三月中旬,迟来的春意终于以不可抵挡的架势席卷了整个帝京。满城的花竞相怒放,将沉闷的青砖绿瓦也点缀得鲜艳起来。
他们来得早,周围的看客还不多,两人寻了个位置绝佳的雅间落了座。
台下的锣鼓已经响了起来,唱的恰好是牡丹亭的惊梦那一折,当家花旦甫一亮相,只唱了两句便赢得了四下一片叫好。
谢怀宁支着下颌侧头看沈戎:“我以为将军性子刚直,听得都是金戈铁马,没想到竟也喜欢这样幽怨绮丽的曲子。”
沈戎只想着把人约出来,哪顾得上看今天戏台子上唱的什么曲目,这会儿被问及,也只能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承认:“金戈铁马在战场上见得多了,回来正好换换口味。”
谢怀宁自然是看出了他皮囊下潜藏着的局促,眼神一转,笑了笑,也不再刻意打趣他,唤人上了些瓜子点心便认真看起戏来。
虽然只是个小花旦,模样尚且青涩,但是唱功倒是扎实,身段台词皆无可挑剔,音调悠扬婉转直将所有听众都拉进杜丽娘缠绵的梦中。
沈戎看着台上演到书生与小姐在梦中私会,想到自己在边塞时偶尔做过的梦,脸色隐隐发红,忍不住分心偷看了一眼身旁的谢怀宁。
明明台上的花旦妆容侬丽,已经漂亮得叫人惊叹,但是沈戎却觉得在他眼里,再好看的姑娘比不得谢怀宁十分之一。
只要看着他,自己的眼里就好像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空旷的心里仿佛住了一头鹿,横冲直撞的,好像天生带着股撞上南墙也不死心的倔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