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玄说了话,然而,抚子内亲王依旧认不出他。奉玄早已不是孩子了,他已是十七岁的少年人,早就变了声音。
故人对立,不能相认。
奉玄可以是琵琶师雷执一的学生、入道的修士、第五岐的友人,不能是太极宫中的八郎荀靖之。
奉玄久久地看着抚子内亲王,既震惊又难过,眨眼之时眼中几乎要落下泪来。一别十年,内亲王已经失明。故人星散,阿翁如何、哥哥如何,傅母郁康子是否安好……
除了母亲和五琼娘子离世,太极宫中是否一切如故。
抚子内亲王与佛子问了安,她问过佛子的伤势后,再三向佛子和奉玄表达了谢意。
奉玄将玄象琵琶还给抚子内亲王,抚子内亲王没有接,微微曲膝对奉玄行了一礼,带着日本国口音对奉玄说:“郎君,我有一事相求。我在日本国中,曾听东渡的乐师多次提起雷执一琵琶师。雷师匠手中有宝象琵琶,也曾弹过玄象琵琶。你是雷师匠的学生,可否用玄象为我弹奏《崇明乐》?”
奉玄将琵琶捧在手上,回道:“内亲王殿下,琵琶原物奉还,我弹不出《崇明乐》。玄象只有四弦,《崇明乐》是般涉调五弦琵琶曲。”
佛子不着痕迹地看了崔琬一眼,崔琬垂了一下眼睛,神色如常,让人难以看出是否是他特意叫来了抚子内亲王,来试探奉玄的身份。
抚子内亲王轻轻“啊”了一声,她低头示意身侧的婢女接过琵琶,摸索着接过玄象琵琶,道:“郎君,真是抱歉,是我忘了这件事。我在日本国中,曾拜从许国东渡而来的罗胡阑琵琶师为师。罗师匠在日本国中,将《崇明乐》改成了四弦曲。为了表示歉意,我为郎君弹奏一遍《崇明乐》。”
奉玄道:“何其有幸,有劳内亲王殿下。”
崔琬对奉玄和佛子说:“归坐吧。”他看向抚子内亲王身侧的婢女,伸手指向主坐榻,道:“师匠请上座。”
抚子内亲王寻着声音的方向对崔琬说:“多谢。”
“不必客气。”崔琬对着屏风道:“棱伽,慈郎,请到屏风之后来吧。”
跟着抚子内亲王进屋后停在了屏风后面的两个少年侍从走了过来。
婢女引着抚子内亲王坐在坐榻上,将拨子交到抚子内亲王手中。抚子内亲王横抱琵琶,坐好之后,用日本国语对不知是叫棱伽还是叫慈郎的白袍少年说了几句话,那少年向崔琬请示之后,退了出去。剩下的白袍少年和婢女一左一右侍立在坐榻两侧。
崔琬坐在了奉玄和佛子对面的坐榻上。
抚子内亲王手持犀角拨子,拨了两下琵琶弦,确定弦声无误,随后向奉玄和佛子所在的方向点了一下头,又向崔琬的方向点了一下头,示意之后,弹起了《崇明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