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带人来城外迎接,他见了身形高大的高勒,知道他是韦衡身边的中郎将,连连赔罪。高勒要他按律杖责那士兵,撤了那士兵的职。县令说:“下官这就去办,小事不要污了大人的眼,大人先去休息。”
高勒对县令说:“我转头走了,你也不罚他了,还送他个人情。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啊,养了群地头蛇也当成儿子。”
县令说:“大人不放心,我这就办!”
高勒说:“打今天就要打了,就在这里打!让过往的人都看看,看看欺负百姓的下场。打的时候脱了他那身甲衣,他不配穿着,让他自己报数。”
县令领命,说:“是。”随后就叫人去取木杖来。
高勒让人先送奉玄、佛子和自己两个受伤的兄弟进城休息,自己亲自看完了行刑。在县中休整之后,一行人从北县城门出了城,前往鹿施郡郡城。车马走得不快,高勒骑在马上闲聊着带队向前走。
高勒对奉玄和佛子说让他们看笑话了,他说各地治理最难治的不是郡城,而是郡下的县和村——上面有令,下面阳奉阴违,这是常有的事。
最初韦将军下令,剿杀狂尸的村县有赏,按狂尸的人头数赏银、减税,于是就有穷村敢为了几两银子把尸疫引进村然后砍了人头去讨赏。不施行奖励制度,施行惩罚制度,尸疫爆发则重罚长官,则又有长官为了保住乌纱帽瞒报疫情。
韦衡忙着清剿尸疫。韦将军更忙,除了忙着处理军务政务,也忙着亲自去视察各郡下县里的状况。只奖只惩都不能治理好卢州,卢州有特殊的监察制,不过韦将军还是不太放心,不定时会亲自去各县监察。
高勒看过自己的两个士兵兄弟,又陪奉玄和佛子闲聊了一会儿。天上忽然下起雪来,高勒看天色有些阴沉,于是说了一句:“下雪了。”雪并不大,他喊了一声:“兄弟们戴上帽子吧!”就不再说话,自己也戴上帽子,让胯`下的马走到队伍最前面,专心带队赶路。
奉玄在车上坐了一天,伤口隐隐作痛,一路上又冷又困,等下起雪来之后,渐渐又发起烧来。奉玄肩上有伤,佛子不敢揽住奉玄的肩,于是搂住他的腰,让他靠着自己休息,奉玄总怕碰到佛子的伤口,不敢真的睡着,于是半梦半醒地靠着佛子。
凉。奉玄闻见了雪的气味和佛子身上的伽罗香香气,他隐约梦见了在寒水里飘动的衣摆,佛子在水中吻过他的嘴唇——于是他立刻醒了过来,几乎是惊醒了过来,面红耳赤地惊醒。
佛子感受到奉玄像只受惊的猫似的忽然动了一下,下意识去抓他的手,佛子一动,奉玄这才发现自己几乎靠在了佛子身上,立刻就想躲开佛子,扯到伤口疼得“啊”了一声。
佛子扶着奉玄坐好,问他:“吾友做噩梦了?”
奉玄说:“嗯……嗯……嗯。”
佛子看奉玄脸红,就要去探他的额头,奉玄一把抓住佛子的手腕,阻止他摸自己的额头,说:“不必了。”说完就直直坐在一边。
佛子说:“有些伤心。”他说话时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差别,依旧冷冷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