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靖之继续问他:“二月十六日夜里,你为何没有待在德邻里的宅中,而是出了门?”
“我的猫丢了,我出门找它。”
“可找到了?”
“找到了。郡王曾要我撩起袖子,郡王不是看见那只猫在我身上留下的抓痕了么。”
“你在夜里赴崔大人之邀,去了崔府,所以夜里你后来待在崔府里,那么,那只猫是谁找回来的?”
柏中水似乎是觉得荀靖之问得好笑,笑了一下,答:“郡王,猫长着腿呢,又不是死物,后来它自己回去了。”
“柏大人,你……”荀靖之觉得一直追问柏中水,好像有些过分,语气稍稍委婉,问他:“柏大人,我想知道,柏家是哪一年南下的?”
“郡王,您若想问一些旧事,我细细告诉您。您不关心我的往事,可是,我有自己的往事、我有自己的记忆,我会把事情告诉您。”
荀靖之不在乎卢雅、不在乎崔琬,只看着柏中水。他认为自己一定要再见西园寺清正一面,为什么崔琬说清正不在家,而他见到了清正——二月十六日夜中,他在清正家中见到的到底是谁,那个人是否是清正本人,是否故意欺骗了他?
而那个对他说别来无恙的人……真的不是住在德邻里、出现在了房安世府邸附近的柏、中、水吗。
为什么要说别来无恙?
他对柏中水说:“柏大人,请讲。我今夜只关心你的往事。”
他希望柏中水讲出的事情能说服他,让他知道他和第五岐不一样,他是带着自己的过去偶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另一个人;或者露出破绽,让他抓住那些破绽,确认他的身份。
柏中水有怎样的过去?
今夜,他只关心柏中水一个人。
柏中水并不回避提起自己的过去,道:“郡王,我凝川柏氏乃是北地公卿大族,累代居住于前朝都城平城,我出自凝川柏氏冢宰房,祖父在许朝入朝为官,晚年在东都洛阳退隐,因此我房随我祖父移居到了洛阳。乾佑末年北方大乱之时,凝川柏氏不愿意离开北方,毕竟两百多年前,柏家就没有离开北方。我冢宰房柏氏因住在洛阳,您知道的……洛阳城被贼军攻破了,我父亲被迫出任伪官,三年之后,父亲实在不堪侮辱,内心郁结,病逝于洛阳,去世前要我带家人南逃,到建业追随陛下,永远做许朝的臣子。第二年,贼军内讧,我找到了机会,带家眷出逃——因此,我凝川冢宰房柏氏是为数不多南下的凝川柏氏,我家在贞和二年南下。”
洛阳……被攻破的洛阳。
对,柏中水是从洛阳来的。原来他是从洛阳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