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骑马走了过来,是奉玄的师姑雪岩药师。
第五岐看见雪岩药师的时候,神色变了,或许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对隐微药师说:“是我,药师,是我。久违了。一切可还安好?……奉玄……奉玄在泗州,他一切都好。”
隐微药师擦了一下脸,似乎是流泪了,她笑了,说:“我看着像你。”
“是我。”第五岐下马,看向骑马行来的雪岩药师,也向雪岩药师问好。
第五岐有防人之心,此时才肯让人收弓。他对身后的士兵说:“收弓,自己人。”
雪岩药师也下了马,说:“真的是第五公子吗?”她看起来衰老了不少,她的头发颜色灰白,不知道是因为落了雪,还是本身就白了。
“是,是我。药师,是我,第五岐。”第五岐刚才怀疑隐微药师是假的,现在他一遍遍自证,自己是第五岐。
“第五公子,你母亲……还好吗?自堂庭山下一别,世事离乱,我有八九年没见过枕流药师了。”
“家母……殁在洛阳。那是乾佑末年的事。”
雪岩药师愣了一会儿,缓过来后,施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蓬莱不远,云路先登。第五公子请节哀。”
世事是人不得不接受的事情,在乾佑末年之后,“死”不是一个陌生的词。第五岐道:“多谢雪岩药师问候。”
雪岩药师问:“我可方便问第五公子现在是什么身份么,可是我朝要回来了吗?还是你……没有在许朝任职。”
“是许朝要回来了。药师,我是从建业来的,去年九月,我朝北伐,大军已驻扎在泗州。我带先遣军进入了幽州。”
“第五公子辛苦。第五公子说奉玄在泗州?”
“是。”
“他还好吗?奉玄呀……我看见第五公子,一时不敢认你,我不敢想奉玄如今怎么样了,我还认得出他吗。他离开的时候,刚二十岁。如今他还在道门吗?是在清修,还是离开道门成家了。唉……”雪岩药师轻叹了一声,“人若长久不见,也就如同隔世了。”
第五岐看向隐微药师,他知道隐微药师知晓奉玄的身份,他说:“奉玄如今是高平郡王了,不再修道。他……长大了,褪去了少年气,是一位好郡王。”
雪岩药师大概也在过去几年间知道了自己这个师侄的身份,说:“奉玄平安无事就好。第五公子和奉玄还在一起,倒也很好,互相做个伴……看我这话说的,语无伦次。在这里看见第五公子,我感到太意外了。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故人。”
“人生相逢之处,往往让人意外,我也没想到今天会见到两位药师。”第五岐问:“两位药师怎么在这里,可是独自来的么?”
隐微药师回答说:“我和师父不是独自来的,我们一行人一同往卢州走,冬日老者多病,道门中人结伴下山为人看病、送药,我和师父往卢州去,顺便去看望韦将军和韦衡,此次一去,初夏才会回来。一头熊吃了我们背着药箱的马,我们要找药箱,找到那匹死马之后,没想到遇到了尸群,又遇到了狼群,一行人在躲避狼群和狂尸时散开了。我和师父看到有士兵,就向着这边走,想来求援。”
隐微药师说她们去看望韦将军和韦衡,在她的话里,卢州似乎还像以前一样,而韦将军和韦衡并没有离去。时间在一句中话暂时停止,它被从卢州抽了出去,她以看望活人的心意去为早已离开的韦将军和韦衡扫墓。
第五岐问了隐微药师他们一行人一共有多少人,随后让自己的部下带人去附近找人。他问隐微药师:“两位药师还在堂庭山清修吗?奉玄来了泗州,我想你们明年就会再见了。”
隐微药师说:“还在山上。啊,第五公子,你可以告诉奉玄,师伯……就是奉玄的师父,也很好,身体康健,只是不大能远行了。奉玄的师兄也无事,堂庭山的地都归他扫了。冬天啊,要是不扫雪,山路过几天就没法走了。”
“我会把消息带到,我亲自告诉奉玄这些事。”第五岐牵着马说:“两位药师,去我们的营地坐一坐吧,等士兵把人找全,你们休整之后,再继续走。”
雪岩药师说:“多谢第五公子相邀。”
“药师请上马吧。”第五岐请雪岩药师和隐微药师上马,带二人去了驻军的营地。
回到营帐后,在等待士兵将走散的人找回来时,隐微药师向第五岐讲述了乾佑九年发生的事情:隐微药师有一位记挂她的师兄、有一位好师父。
乾佑九年二月,隐微药师确实遇见了周敦平。
周敦平想要带人投靠乱军,最初他不知道隐微药师是谁,以为他们相遇,只是碰巧同路。两天之后,他发现了隐微药师在跟踪乱军。隐微药师的身手不错,周敦平想拉拢隐微药师,问她为什么跟随乱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