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宾年纪小,大概是隐约听说了消息,又不敢确定,神情黯淡惊惶。陛下看见了用宾身侧的两个武将,身形魁梧的武将让他的心里稍稍感到安稳,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抹去脸上的泪水,对用宾说:“维摩,等一等你随我去见你哥哥。”
维摩,用宾的小字是维摩,陛下将用宾当成一个孩子,用宾也的确只是一个孩子。
陛下说:“叫殿外的人都进来。朕没有事,朕什么都不怕。人们和朕说,郇王今天见了荀将军。郇王殿下为什么去见荀粲、谁看见了荀粲的弓。查。”
查。
趁他还没死、趁他神智还算清醒,查。
他的确是做了一个被分去了权力的皇帝了。卢鸿烈,他的老师,已让他失望至极。他没有叫录公起来。他不知道荀粲有什么立场和彰儿发生冲突。狂尸,狂尸真是一个好的借口。有些人的心,比狂尸可怕得多。
狂尸是不是其实活在人的心里呢。录公想让它们从心里出来,它们就出来了。陛下看着群臣进殿问候自己,臣子中有不少门阀子弟,忽然想笑,他想狂笑出声——
一切都像是假的,不过是光和声音连成的幻影。
光落在陛下的身上,录公一直跪在地上,阴影覆盖了他。所有在殿外等着问候陛下的人在进殿后,都看到了战战兢兢跪在一边的录公——
陛下前所未有地对一小块黑暗、黑暗里的录公,感到了憎恶。
录公,如他眼中之钉!
第217章 桐宫3
我要是死了,我就每夜站在你床头。
二月初八那天,荀靖之尚未得知郇王的死讯时,正在泗州东边的荒废县城中搜寻狂尸的痕迹。县中遍地枯草,人家门前的楹联褪色,土地庙中壁画的颜色也变得暗淡……一切都变成了土或枯草的暗淡黄色。
县中到处都是死气,唯有几棵开花的杏树显示出了生机。一丛一丛杏花寂寞地开,开得灿烂,独立在颓圮的土墙后等待蜂群。
荀靖之走低路侧低矮的小土地庙,扶起了庙里歪倒的小香炉,整理过香灰后,从侍从手里要了一支檀香,点上了檀香。香是白檀香。
插上香之后,他忽然觉得冷,明明没有风,他却感受到了一阵恶寒,冷得他寒毛倒竖。他从破败低小的土地庙里向外看,看到了怒放的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