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俘就受死……荀靖之为安流换上了衣服。安流身上满是青紫色的淤痕,荀靖之为他将双手放回到身侧。
安流的身体……已经变得如此僵硬,荀靖之只能硬将他的手指硬掰回自然垂下时的样子,他小心地掰动手指,可是指节太僵硬了,他掰不动。
灵帐中弥漫着淡淡的尸臭气,和为了遮掩尸臭燃烧的檀香的香气。
荀靖之看着安流的脸庞,这是和他有着相似的血脉的兄弟。他没有流泪,他根本哭不出来,只是眼眶通红。他咬着后槽牙,面无表情……他以为自己面无表情,然而用力的咬牙让他的神情中显出了分外的压抑,在这样的神情中,他用力将安流的手指掰了回去。尸体的骨头断折,发出细微的声音。
荀靖之熟悉这种感觉,掰动尸体僵硬的手指的感觉。
堂庭山下与诸尸告别,已有几年了……?
尸体。一具尸体,乃是遗蜕,
他为安流饭含。丝绸织物盖住安流的脸,安流……生死皆疲惫,此生安息。荀靖之握紧了拳头,似乎那僵硬的不是安流的手,而是他自己的手。他劝自己说,生死疲惫,死便是死了,死了就不再受活着的罪,可是他越劝说自己,他的情绪越无法松弛下来。
安流的儿子只有三岁,荀靖之请人代安流的儿子打起灵幡,送棺椁顺着长江回建业。
北伐……
如今许朝已经死了多个宗室子弟了!
荀靖之亲自将安流的棺椁送到了长江上,大舟东行,荀靖之似乎看见舟后波动的江水,全都变成了血的颜色,水波闪动,颜色又是水色了。
他望了一眼北方,远处的天色不甚晴朗,似乎有烟雾。
可是因为更北处有滚滚烽烟散在风里,天气才会如此么?
他想起六如比丘尼说,这是一个有漏世间。有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