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弥在官署中操持事务,高平郡王亲自去城内查看施粥的棚子了。赵弥听说崔琬来了,派人去给高平郡王传信,让婢女请崔琬到水榭中等待高平郡王。
水榭外的池里种了白荷,荷花早已开败了,池里只剩下了出水很高的莲叶,叶子上残留着雨珠。
崔琬问婢女,为什么荷丛中几乎没有莲蓬,婢女说莲蓬被割下了,江陵郡内曾经缺粮,人们把莲子都摘下来吃了。
崔琬看了一眼婢女呈上的吃食,几枚栗子并一朵新鲜莲蓬。他剥开莲蓬,拈了一枚莲子放到口中。
莲子心苦。
江陵郡的人曾经吃过苦莲子么。
崔琬看着莲叶,大片大片莲叶挨挨挤挤生在池上,一池湿冷清香在秋寒中浮动。
极小的虫子在莲叶之间乱飞。
崔琬表面上看着冷静,其实思绪早已和那群乱飞的小虫一样了。
心乱。
崔琬等了不久,高平郡王就回了府中,郡王没穿戎装,穿了一身白麻丧服。高平郡王的发丝不知何时白了,颜色竟然与丧服相似,让崔琬愣怔了片刻。
雪衣霜发,郡王身着丧服,浑然不似俗世中人,身上又少了几分人气。
崔琬终于回过了神。
大行皇帝亡故,高平郡王在九月才得知消息,在九月才能为舅舅和一国之君守丧……崔琬在这时察觉出了困守江陵的“困”的含义。
真是困境。不通消息,被困城中,越来越绝望。
高平郡王身上有淡淡的冰片药粉味。崔琬在心里叹了一声,向郡王行叉手礼问安。
高平郡王的精神尚好,看不出颓气,他点了一下头还礼,对崔琬说:“伯玉竟然来了。”
郡王说话的声音听不疲惫,崔琬强撑着笑了一笑,眼睛微微眯起,说:“本不想来。清原好心,带了我来。”
“伯玉前几日住在哪里,今日是来江陵见清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