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琢看着,不由叹道:“殿下身边的黄公公真是一把能手。”
“是你太磨蹭。”程束随口反驳,自己先坐在了石凳上,取了黑子道:“本宫先走一步。”
两个人就这么在西亭中对弈,下了一会儿,谢大人面色不好了许多,就是慢性子也忍不住出言道:“殿下这样悔棋,实在不合规矩。”
程束不理,仍是思索:“不合规矩的事,本宫做了许多,不差这小小一子。”
谢琢无法,只能眼睁睁看他举棋不定,一会儿下在这里,一会儿又下在那里。简直是毫无章法可言。他瞧着太子,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想,这样一个才思敏捷,样样都好的人,怎么就是个顶级的臭棋篓子呢?
他眼见着程束悔了不知道多少子儿,还是把那黑子下在了不该去的地方。谢琢怕太子爷又来悔棋,手下竟然快了不少,立刻将白子放了下去。这一子下去,他终于松了口气:“殿下,是下官赢了。”
他和程束下了多少年,哪次不是他嬴?程束也被磨得没了脾气,好生把棋局看了一遍,叹道:“怎么看了圣手的棋书,还是输了?”
谢琢不语,喝了一口茶之后才慢慢说道:“下官今日来,还有些事情需要禀告殿下。”
“上次韩奇的儿子在暗娼馆带头挑衅,将户部左侍郎之子打折了一条腿,毕竟两人都有错,您让韩奇好生管教儿子,又派了人前去安抚户部侍郎,倒也是没错。”谢琢道:“可您又顺着暗娼一事,拔了好些在白鹿书院干吃皇粮的博士……下官耳闻,这些博士隐隐不服啊。”
“白鹿书院是大胤重地,里头的博士各个和朝中大学士们有钩挂。您这么一办,便是御史台、内阁那边都有些不满了。”
程束听完,伸手摸了一只黑子,随后只是淡淡一笑:“你也说了,那是暗娼馆。”
他说了这一句,再没了声响。谢琢倒是听出了言下之意。
从前民间暗娼多如牛毛,也有因为迫于生计之人,但大多都是被拐来的正经人家的女孩。这暗娼比寻常烟花之地的妓女投入少,回报却是丰厚。用不着给女孩儿们教导才艺,只消得养出一身皮肉来,丢给客人就好。更不会在乎女孩儿们有没有被恶意的客人欺辱,反正都是拐来的孩子,便是残了死了,卷席扔在乱葬岗便是。
因为这等有利可图的“好事”,不少官员也牵扯其中,挣了好些钱财。直到文帝十五年,有一家父母竟然不顾生死告了御状,这才叫文帝知道了内情。当下文帝震怒,少有的杀了一批混账东西,也跟着严厉打压消灭暗娼。
到了如今,太子自然对这些东西讳莫如深,这几年甚至管着烟柳巷里规规矩矩的。可谁能想到,韩奇和张效之,一个詹事府詹事,一个户部左侍郎,都是朝廷的正三品大员。他们的儿子居然去混这三教九流之地,还因为一个女人惹起了骚乱。这不是正撞在太子的刀口上吗?
可到底韩奇和张效之有头有脸,在朝中也盘根错节,太子又有自己的打算,因此也不好大加斥责。但暗娼一事还需要出手,谢琢领命前去调查,好死不死查出来白鹿书院中某些先生居然也是这里的常客,甚至有些还有着不清不楚的钱财关系。由此才叫白鹿书院大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