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燕飞方才手心沁了汗,胸窝扑扑直跳,此刻心绪缓和了些,只移开目光,眺向不远处奇秀的峰峦,此后竟一言不发了。又过了半个时辰,身后迷茫的紫雾中传来异响,许燕飞回身观察雾障,对天璇道长说:“你可听到什么动静?”
天璇道长未及开口,一道金光便穿透雾障,朝二人扑来。金光中现出李冬寻、玉衡道长和赤眉药仙的身影,许燕飞上前询问:“可找到虎脉结香?”
赤眉药仙摊开右掌,只见她手心满是泥污,一把白根闪出荧光,不过三四寸长,丝毫看不出毒性来。
“这便是虎脉结香?”天璇道长问,“怎么只有根须,竟无枝叶?”
赤眉药仙摇头道:“我也不知为何。我手上这株虎脉结香原生得枝繁叶茂,可是一旦拔出来,枝叶和花朵便灰飞烟灭了。”
李冬寻说:“药仙、玉衡道长和我试过多次,那花朵明明娇艳欲滴,只要摘下来,眨眼功夫便如遭火炙一般,化作黑灰。药仙后来连根拔起一株,那枝叶登时枯萎,只剩这三四寸的根须。”
天璇道长问赤眉药仙:“莫非单用这根须便成了?”
“其实典籍上也所载不详。”赤眉药仙眉头紧蹙,说,“我想这虎脉结香的用法,一定大有乾坤。也不知我们大费周章带出来的这把根须能有多大用处。”
玉衡道长说:“不管有没有用处,总要试试才好。能助玄牝真人仙躯复原是最好的,万一不行,我们尽了人事,总算无愧于心了。”
李冬寻原打算随众道下山,玉衡道长劝她留在昆仑山,以防上官龙趁她不在,攻袭昆仑。于是玉衡、天璇二道、赤眉药仙、许燕飞便领玄鹤、重明二派弟子护送那三寸根须,出了昆仑山界,朝丹霞山飞去。就要抵达西梁、南淮国境之际,玉衡道长突然嗅到一股妖气,随后三道也嗅出妖气,四下寻觅,这便发现林中人影闪烁,竟是一列妖怪兴冲冲朝西北向前进。
玉衡道长说:“这群妖孽莫不是要去昆仑山?”
许燕飞细细观察,说:“依他们行进的方向,似乎要往昆仑去。难道魔界中人想先下手为强?”
天璇道长说:“不如我们将其截断,先挫他们锐气。”
玉衡道长说:“不可,他们有二十余众,而且我们对他们底细未知,还是先跟上去看看再说。这许多妖怪趁夜色潜行,有什么阴谋也未可知。”
玉衡道长的打算是,让赤眉药仙带虎脉结香先回丹霞山,余下一众跟踪那伙妖怪。赤眉药仙却担心玉衡道长在百瘴岭元气亏空,那些妖怪来路不明,实力难测,多一个人总归多一分照应;况且虎脉结香如何施用,赤眉药仙并无把握,恐怕其间仍需多人运功协作才可功成,倒不急于一时。于是仙众合计,由两名玄鹤宫弟子将虎脉结香护送回山,其余人等藏在团云里,不近不远地跟在那妖气后头。万一叫邪魔发现,恶斗难免,则由众道掩护赤眉药仙逃往昆仑,寻求白泽观支援。
仅一个时辰,只见那林中妖怪全冲上天空,又飞一刻,终于钻入一片峡谷。与此同时,谷中密林里冲出二人,飞上树顶与妖众接应,低声言语一番。为免被这一众妖怪发现,仅玉衡道长一人施法窃听谷中声音。他听了片刻,喃喃低语:“这些妖怪竟是南淮常府的门客。”
天璇道长问:“既是南淮那常氏兄弟的门客,何以如此兴师动众来西梁?此处距离昆仑山不过五百里,又非名山大川,甚是荒僻,依我看……”
天璇道长话头未断,玉衡道长又说:“他们不是要去昆仑山。原来是他们府中那位郡主以奇香引他们来此地的。只是那位郡主似乎有了麻烦。”
“奇香?”许燕飞惊问,“这位郡主莫不是醉仙姑那位弟子?”
玉衡道长又窃听片刻,道:“从他们所言,倒无从判断。”
赤眉药仙说:“若李掌门在就好了。南淮事务,还是她比较清楚。不过既然这些妖怪于昆仑无害,我们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许燕飞道:“你们有所不知。风儿前些日子下山,兴许跟醉仙姑那位弟子在一处。若那妖女有了麻烦,我担心风儿会不会也身陷囹圄。”
许燕飞说着话,谷中那些妖怪突然齐刷刷飞身而起,又以鱼跃之势栽入密林,没了踪影。仙众落入林间,玉衡道长和许燕飞各炼一排荧火,照亮周遭。大家四下张望,目力所及无不是老枝古藤、腐叶盘根。树干绿苔密布,湿气腾腾,虫鸣飘在四方,透着霉味,反衬出林中死寂。
许燕飞道:“这地方好生邪门。方才那些妖怪竟会凭空消失,连妖气也嗅不出来了。”
玉衡道长说:“我们四下看看,兴许有什么机关。”
众道在这林中搜了片刻,还是两个玄鹤宫册外弟子眼尖心细,看到山脚岩壁上的缝隙,马上通报玉衡、天璇二道。大家即刻聚拢。玉衡道长担心这岩缝内有险,吩咐三名玄鹤宫弟子守在外头,余下人等则化在游龙剑、十方晷和逍遥旗中钻入岩缝。
还未深入谷中,众道便听得谷中声响如雷。几乎同时,玉衡道长的十方晷红光忽闪,几乎要从他掌心跃出,玉衡道长眉心也略有感应,他不由得心头一震。天璇道长低声问:“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玉衡道长喃喃道:“实在奇怪,莫非义之在这附近?”
他话音才落,已身在栖霞谷中。众道飞脱法器,现出真身,只见一片花海之上,方才入谷的二十余邪魔正与寒掌冰姑、独眼白龙及花禅婆婆八个婢女斗法。
花禅婆婆原栖在高处一丛芍药花上,众道甫一现身,她立即遁影飞行,落在众道跟前的花丛上,冷笑道:“今日真是稀客如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