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弱者就不能活吗?我们是什么!我们的命是他们享受的成本吗?是耗材吗!”
成本……
耗材……
“不哭,我们一点错都没有。”权珩帮女孩把垂下的发丝撩到耳后,“我会解决这件事,我们都会好好地走出去。”
她说着座下花轿忽然晃了晃,前行的队伍停了下来。
这才行进了不到十分钟,根本不可能到达目的地,权珩察觉不对,刚要掀开帘子便被小姑娘抱住手臂,对方恐惧地摇摇头,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权珩放弃观看,搭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留心听着外面动静。
而另一边,正在轿子里嗑瓜子的宋旌云一愣。
“道长哥哥,轿子停了。”
沐镜无聊地摸摸小六脑袋,打起精神,“我们到了吗?”
“不,”撩起花轿帘子的宋旌云微顿,语气沉下来,“我们没有。”
正前方的花轿停了下来,而在它五十多米的地方,从前面抬来一台花轿。
只是那花轿的颜色过于艳丽了,隐约显出一种不和谐的诡异,在接亲队伍手提的红灯笼照映下更为阴森。
那些血光聚在一起,随风晃动,白雾在黑夜中蔓延——
下一瞬,从白雾中蹦出数名白纸人,只腰间系着一段红绸。
身后的白雾中勾勒出越发清晰的喜堂轮廓。阴风吹起轿帘,在那么短短一瞬看见被勒在花轿梁前的新娘,绣花鞋悬空摇晃。
“幻境?”宋旌云心里一骇,”这墓山上的怨气已经能形成幻境了……”
“幻境就是死了人吗?”沐镜小声讯问。
“差不多。幻境其实就是气的一种循环,人生来有魂魄,魂魄生灵气,会随着生死回归五行天地。如果非自然死亡,灵气就会变成怨气,聚多了就会生出邪崇。
“幻境是其中一种,境中被困的魂魄会一遍一遍重复自己生前经历的事。”
两个纸人伸手掀起花轿的红帘,把吊在轿前的新娘抬下来,另一个纸人捧起一瓢凉水泼醒了晕死的新娘,凉水顺着脸颊滑过青紫的脖颈。
她迷茫地睁开眼,只见数个没有脸的纸人弯着身子,红唇腥然,一张嘴把白纸面劈成两半,隐隐能窥见蜷在一起的长舌。
花轿前,那两个纸人互相“看”了一眼,一齐转头拖来手腕粗的麻绳。
泼水的纸人摔了碗,伸手钳住新娘的双手。
粗麻绳紧扼住女人的呼吸,让她残喘着无法发声呼喊,只吃力地徒劳地去扯那根麻绳,好似在伸手撕扯捆绑在灵魂上的枷锁与命运。
那两个纸人拖拉着她进了堂——
墓山的天压得阴暗无星,堂前红烛幽幽照亮了【囍】字的金边,大红绸缎藏在照不亮的黑暗里,处处都是要吃人的窒息。
没有高堂,也没有新郎。
银丝缝唇,朱砂镇魂,崩溃的呜咽响起,鲜血混着朱砂滴落。
新娘被拖拽着,用桃木钉穿四肢后封棺。
幻境中那些纸人狰狞的面容清晰可见,丑陋无比,令人作呕。它们大笑,它们欢呼,像是野兽茹毛饮血,却不是为了生存,只是为了虐待和变态的趣味。
宋旌云紧紧攥着拳,青筋蔓延,看完全程连咬得牙关都酸涩。
沐镜一低头,愕然惊呼:“道长哥哥,你流血了!”
宋旌云骤然松了力气,垂眸时见掌心血迹。
“道长哥哥……你没事吧?”沐镜担心问道。
“没事,”宋旌云低声,放下手,藏进了宽袖中,“不用担心我。”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什么——
是愤怒,也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