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层的绿化做的不错。”
权珩打量着周围,轻轻一笑。
她还是第一次来第七层的俱乐部区域,但见到权珩的人无一不是恭敬问好,甚至每一个桑亭都能叫上名字。
“现在这里……都是你的人?”
进了第七层装修过的会客厅,宋旌云才发现这里酷似岚庄内部,甚至还有棋盘。
“因为我的时间非常宝贵,不能浪费。”
权珩落座,看了看棋盘便执子:“所以用最快的方式洗干净了内部。”
“你要在这里解决闹事者?”宋旌云坐到对面,“可边域禁止杀人。”
“边域的规矩算什么?砸游戏币就能解决,用道具特权就能破除,”权珩微笑,“我可不想脏了我岚庄,那是母亲留给我的地方,不能沾上一点血秽。”
“而边域已经够脏了,再脏一点也没关系。”
窗外传开动静,权珩偏头看去。
“——好戏开始了。”
……
“小二爷,Boss之前的吩咐是在十分钟内处理完。”
看到桑亭就位,手下低声道,“说越快越好,一个人最好只处理一个,亲自动手。”
“嗯。”桑亭眉眼冷淡,“一群不长眼的东西——该盯的都给我盯死了,要是让他们跑了,我可不会留情。”
“您放心,全都安排好了。”手下道,“只要他们入套就能……”
桑亭眸色一戾,看向进入俱乐部内部的数人,冷笑:“动手。”
宋旌云透过单向防弹窗观察完外面开始乱起来的屋外,又转身看向淡定下棋的权珩。
右手自持黑白,落子棋盘。
十八子捻在左手心,连转动的频率都缓慢有序。
“不愧是我老板啊,下盘真稳。”宋旌云坐到权珩对面,调侃道,“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权珩分给他一个眼神,缓缓坐直,手中收起的黑子从骨节分明的手心落到棋罐中:
“我下了命令,就要看到满意的结果。如果这种杂碎都处理不了……”
手中棋子落尽,权珩淡然收手:“我不养闲人,更不会养没价值的废物。”
“你让沐镜回去睡觉,让桑亭去杀人?”
“不同的刀,有不同的用法,不同的养法。”
宋旌云沉默两秒,拿起黑子棋罐。
“我先手,陪你下一局,看看能挺到什么时候。”
权珩笑笑,看黑子先行,“不贴目,下座子棋,怎么样?”
黑子先行有优势,一般为了抵消黑方先手的效率,现行比赛在终局计算胜负时,黑方需贴出三又四分之三子。而古代限制先手优势会使用座子制,就是先在对角星位分别放黑白两子。
但座子并不如贴目限制的多,还是先手占更多优势。
“哎,不用你让,而且古代那是白子先行,别搞古今混合这花哨的。”
宋旌云嫌道,落子标准:“说了能挺多久就多久,我就是下不过您,我也不在棋盘上占你这便宜。”
权珩只笑了下:“好。”
“现在能说说你这么张扬的目的了吧。”
宋旌云询问:“把你这烙印散出去,论坛起步头版头条三天。”
“不好吗?正好弥补了没有比赛宣传的缺憾。”
权珩挂角行棋,破开宋旌云占有角部的路线。
“我闹这么大,本就有比赛宣传的意思,这样也可以达到洲际赛寻找对手的目的。”
“洲际赛寻找对手……”宋旌云一顿,猛地想起来,“对啊,洲际赛的对手是要自己找的。明后两天是自由对线组合期啊!”
《诡秘禁区》洲际赛的团队赛形式比较特殊。
边域系统只下达命令和规则,各大赛区自己按照比赛要求进行PK对决,一天只可进行一场PK,可多队共在一场。
赢一队积1分,输了掉2分。最后按照积分进行排名,满分20分。第一边域每赛季可分配五个全球赛名额,也就是权珩等人拿到洲际赛积分前五就能进入全球赛。
共两天对线组合期,十二天正式比赛期。
至于为啥会有个对线组合期……还是因为官方不组织对战表。
要想正式比赛期拿积分?可以啊,要么在组合期花游戏币买通系统进行安排,要么就自己找人脉联系,不然连上场打比赛拿积分的机会都没有。
“我真服了,这洲际赛还真有华夏男足选拔那味儿了。”宋旌云头疼地抵在棋盘边,“要上场先给钱,要么寻人脉买关系。这系统可真是把人类世界的「精华」学透了。”
“因为边域就是人类世界的黑暗缩影,腐烂、肮脏、没人性,像地沟里的脏水。”
权珩分别在两边小飞挂,对其星位进行夹击,布局双飞燕,声音失了温度:
“而这些浑浊的脏水又养出一堆蛆虫,再次恶性循环,构成了剥削逐利、掠夺压迫的现状。”
外面的吵闹声隐约传到室内,被香味和财富吸引来的豺狗乱作一团,这群跟来的大多数人莽撞、无知,带着对自己能力的盲目自信,钟爱互相撕咬的腐烂。
“所有人都想方设法要从别处吸一口血来填补自己受到的委屈,提升自己的价值和拥有的筹码,从而保证自己不是最惨的那个——人们都不知不觉中陷入同类竞争和贬低的旋涡中,最终形成了同层内耗。
“而这种内耗的最大受益人就是最高层的剥削者。因为下层、底层都主动或被动地卷进内耗,就没人有时间有精力去思考到底谁才是造成这种痛苦的罪魁祸首了。
“就算有人想到,也会因为猜忌、顾忌而无法团结起来,更无法奋不顾身地去反抗剥削。于是又浑噩麻痹下去,再次被潜规则囚禁,拷上枷锁。
“而这些吸血的蝙蝠,只需要安安稳稳地坐享其成。”
宋旌云忍不住脊背发凉,轻声道:“边域系统?”
“在边域里确实是祂,因为是祂在引导、制定规则。”
权珩低低笑了声,“在我们的世界里,就是掌控并垄断了绝大多数资源的上层人,这种资源包括但不限于经济、人脉、权势,还包括信息、医疗、教育等等。掌握了这些资源,也就掌握了社会规则与潜规则的制定权。”
宋旌云晃神,心跳有点失常,这种现实与虚幻缩影的投射交缠太让人窒息了。
“当然,我刚刚有一点说得不对。”
权珩伸手把数颗黑子拿掉,一把倒入自己的罐中:
“那就是羔羊们能够团结起来义无反顾,但大多数情况下是为了让自己成为这种旧秩序中的上层,成为旧世界的剥削者,成为新的吸血鬼,品尝权力的滋味。”
权珩抬眸,眼中含笑:“毕竟谁不喜欢权力呢?”
“我也喜欢,权力能改变很多事情,想要挣脱游戏的控制,改变边域的秩序就需要权力。”
不过她不是羔羊,她是一条毒蛇,一条早就栖息在尸骨堆上的毒蛇。
“第七层只是个开始,虽然我利用剥夺烙印的方式把所有人换成了我的人,但是这种换血不够,职业玩家还是太少了——我需要更多,而来的人都是职业玩家,这也是我暴露烙印的目的之一。
“愿者上钩啊。”
权珩持黑落子,弯唇微笑:
“现在这步棋,刚刚好。”
楼外的声音逐渐安静,门被敲响,手下人端茶进门。
权珩看了眼棋局,笑道:“宋道长,中盘认输?”
局面太差,已经无法逆转了,接着下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宋旌云拿起两子放到桌面上,这是围棋棋手认输的意思。
“认输。”宋旌云叹道,“我感觉已经够好了。”
“对,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一些。”权珩道。
围棋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心计、脾性,这盘棋也算是他们两个在另一种意义上的坦诚了。
宋旌云能孤狼打那么久,不可能只有之前那些本事,她很期待不藏拙的超S序列。
“老板,外面的痕迹差不多清扫干净了。”
手下放下茶水,轻声询问,“您要去看看吗?”
“不了。”权珩抿了口茶,算是提一提精神,“你先出去吧。”
“是。”手下轻轻带上房门。
权珩舒了口气,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这身体……还是少些思虑吧。”
宋旌云喝了口热茶,想了想又提议道:“要不你和我去山上住几天,清净也静心——我祖师爷还挺想见见你的,说不定你和我道有缘。”
权珩失笑,她没应下来,只是转身靠近房间的玻璃墙。
宋旌云抿唇,垂眸看了眼手中三枚铜钱。
“宋道长,问你想问的,说你想说的。”
权珩忽然开口,通过反光的玻璃看向宋旌云。
“错过今天这机会,我估计不会说什么实话了。”
宋旌云静了静,低声问,“你把第七层的赏金猎人全杀了?”
“差不多。”
“天南海北那么多人,你从哪里来的具体方位和登出时间?”
“和边域交易。”权珩拨着佛珠,“交易内容无可奉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