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谭子若应了两声,不安地推开厢房的门进去,又赶紧关上。
这里头沉积着一股酒与花的混香,谭子若不适地打了个喷嚏,在看到面前这人的陌生面孔时,还有些不敢认。
“小……小五?”
宗政康鼓鼓掌,喊他:“谭叔。”
谭子若确认了声音,紧提的一颗心放下了一半,他左右一看,见这里只有他们俩,这才说道:“你现在的事情,我听说了一点。”
“听说?”宗政康冷笑,“那谭叔你的路子还真是挺多的,这么隐晦的事情,你也能听说。”
谭子若道:“该说的,我在梁渊侯府都对你说过了。我有意去往你父亲身边不假,可你父亲做的那些事情,并不是我揭发的。这话你就算是再问我一千遍一万遍,我也能问心无愧地这么说。”
宗政康道:“即便不是你揭发的,可若是没有这次,若是我家人都还好好的,你能保证你永远不会对外揭露这些事情?”
谭子若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问他:“那你觉得,你父亲的那一桩桩罪证,都是对的吗?”
宗政康道:“我没说父亲没错,但我现在就事论事,问你的是另一件,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谭子若道:“你如果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无话可说。”
宗政康听他这么承认,一时反倒没了后话。他给自己灌了口已经凉透的浓茶,又问:“你这次来淮州,究竟要做什么?是你主子又给你新的指令了?”
谭子若摇头,“我来看看你。”
宗政康忍不住笑出了声,嘲讽道:“你来看我?”
谭子若道:“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这趟真的只是来看看你。”
宗政康道:“那你现在看到了,满意了?如你所见,我如今吃喝不愁,还改头换面不再受旧日的身份所扰,你要不要恭喜我几句?”
谭子若叹了口气,他想坐下,却发现这包厢之中,只有宗政康所坐的对侧有一只软垫,他想了想,准备就这么席地而坐时,宗政康突然道:“来这边坐。”
他甚至还沏了茶,给对面的空杯子满上,说道:“不过若不是你拼死带着我离开长庆,我现在根本就没有重新回到淮安的机会。这杯茶敬你。”
谭子若坐下,他看着面前这个衣衫华丽却又面孔陌生语气冰冷的人,半晌说道:“你以前不常出府,最怕见生人,即便是被你父亲逼着见了,也说不了几句话。现如今,你日日与柳玄文一道,要当心,说话之前记得三思。与这种地头蛇打交道,需得再三谨慎,别着了他的道。”
宗政康想到年初的那段逃命之路,冰天雪地之下,连得到一个铜板的施舍都不曾让他们遇着,好不容易能够讨来一碗热汤,谭子若也毫不犹豫先让给他。
这一幕不过才半年,而他回想起来,却觉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