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自己了,就连大哥恐怕也是个局外人了。以后这澜江水帮岂不是成了陆瑾当家做主了?
“所以你这半晌是想这个事情?”卢苇眉头皱的更深了。
“大哥难道不是也在想这个事情么?”许重跟着卢苇时间也不算短了,两个人都一把岁数了,今天这么大阵仗,怎么可能没想法?又不真是傻子。
“嗯,但咱俩想的不是一回事。”卢苇轻声道。
“如果没有我那兄弟,老三就死了,咱们也快了。是他救了咱们呐。现在他带这么多家当来帮咱们,咱们反而心眼多起来了。这人心哪可真是有意思。”卢苇轻笑了一声,眼神里有些茫然。
“可咱扪心自问,如果不是为了兄弟情义,他为啥要来?为啥不在这船上待着还要跟咱们去受苦?他是缺咱们那百十号人还是咱们这里有滔天的富贵?你说说他图咱们什么?”
“……”许重无言。这也是最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两人只是活不下去的水匪,打死也想不到陆瑾是为至少几年后的事情在布局。
“陆兄弟会说话,但咱们冷静下来不能当了真。澜江水匪有多少,咱们能成什么事?靠咱们能一统澜江?这样的事情除了我那兄弟谁敢想?没有陆兄弟,咱们连现在都没有,哪来的以后?”
“而现在呢,咱们不光有那么好的兄弟,更是彻底搭上了沈家。这是咱原来敢想的富贵?别说我看不出来我那兄弟有别的心思,就算有又如何?是他看重这份情谊才选了咱们!是咱们需要他,而他却不一定需要咱们。”卢苇痛心道。
“老四啊,经过这些天猪狗不如的生活,哥哥算是看出来了。咱们狗屁不是啊!人啊,有时候别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大哥,我……”许重尴尬到不知如何回应。
“老四,我那兄弟既然看重了哥哥这把老骨头,咱们就陪他闹个天翻地翻。但咱们一定得心里有数,别到时候人心不足真伤了兄弟情义。”
“大哥放心,以后我再也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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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舱中出来,陆瑾看着渐渐亮起的天色轻呼了一口气。最难办的事情还没办呢。
“铛铛铛!”陆瑾敲了敲沈言溪住的船舱。
“姑爷?快进来,外面冷。”开门的书青惊喜道。
“夫君!”沈言溪本是在床上躺着,见陆瑾进来,忙要起身。
“夫人好好躺着,起来的太早了,让夫人没有休息好。”陆瑾上前就把沈言溪重新扶好靠在了靠垫上。
“那是起来太早的原因吗?”沈言溪红着脸看自家夫君。明明是你折腾的太晚,现在倒是会找借口。
“夫人,为夫跟你说个事。”陆瑾现在也没别的心思。
“夫君想说就说,何时这般客气了?”沈言溪奇怪道。
“我刚才跟卢苇商量了一下。一会儿到了云梦泽让他们看一眼沈家家兵的威势,然后我就跟他们一起去找那些剩余的兄弟。”
“夫君是说你要自己去?”沈言溪唰的一下就坐直了身子,满脸阴寒。
陆瑾忙双手扶住了妻子的胳膊安抚。
“夫人莫急,听我跟你说。咱们之所以这么大动干戈的来,就是为了给以后留一个后手,布一个暗棋。所以咱们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沈家和水匪的关系。否则就完全没有意义。”
“所以我考虑水匪和家兵尽量少掺和在一起为好。夫人留在船上统筹沈家家兵,而我跟卢苇他们回去。等找到匪巢,我们安排黄桑他们传递消息,一起内外夹击,必能横扫澜江。”
“非是我要撇下夫人,是形势必须如此。我如果不去,那我们就跟水帮没什么关系,又怎么布这暗棋?”陆瑾这几天也是思来想去非去不可。
陆瑾话没说完,沈言溪就一头扎进了陆瑾怀里。拳头一拳一拳的捶打着陆瑾的胸膛。她甚至无法说出陪夫君去的话,如果自己不在这里,夫君又如何能放心两个家将。
“你只是沈家的女婿,为什么要操这么多的心?为什么啊?”沈言溪哭的泣不成声。
陆瑾心里也不好受,现在和沈言溪如胶似漆,哪里舍得分开。可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去做的。
“溪儿,我不只是为了沈家,也不光是为了我们。世道如此,为夫如果什么都不做,又怎么能心安?而且万一局势败坏到难以挽回的地步,你让为夫又怎么面对?”
陆瑾固然是想在这个世界做一些事情,但归根结底,是他无法想象有一天他跟沈言溪还有其他亲人沦丧于乱世。相比可能的苦难,眼下实在算不得什么事情。
“夫君!”沈言溪痛心道。
“夫人放心,我会带着元方和阿奴他们的。”
“妾知道了,夫君先回舱吧。”半晌过后,沈言溪止住眼泪低头轻声道。
“……”陆瑾一愣,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吗?
“书青,送姑爷出去……”
陆瑾刚一关上舱门,里面就传来沈言溪压抑的抽泣声。陆瑾轻叹一声,终究也没有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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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当清晨的阳光铺满云梦泽的时候,陆瑾一行也乘船抵达了预定地点。
“大哥,老四,咱们一起去看看。”换了一身普通衣服的陆瑾笑道。
许重嘴角直抽抽,好好的日子不过,真是见了鬼了。
几人来到船头,其他人也跟了过来。在这大船自有自有一股英豪会聚之意。
大船迎风破浪,如一把剑破开了平静的湖面。
卢苇矗立船头,看到两侧远处一排排的船只排列有序,船上都站满了人,人人提刀,一股肃杀之气布满了水面。
“兄弟,这是……”卢苇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又吞了吞唾沫。
“正如大哥所想,这些人将帮助我们踏平云梦。”
令旗一挥,两边的船只风帆一转,开始向大船前行的中线汇聚。
千帆竞发势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