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九宫山上。
温煦的暖阳洒在山顶,抵消了西风吹过的冷,和冰雪融化的寒。
经过三日休养,黄姑娘换上了一辆精巧的轮椅,此刻,正腿覆裘毯,坐于院中暖阳之下。
两旁正有韩小莹,穆念慈,严怀夕,何沅君,以及傻姑乖宝儿。
如今山上的女人都成了陪护人员,眼下几人材刚换上班。
面对穆念慈送到嘴边的柑橘,黄姑娘没有拒绝,两眼怔怔盯着树枝上的喜鹊蹦跶的同时,轻轻张开了嘴。
柑橘刚刚入嘴,一旁的何沅君拿出《碾玉观音》话本,细声细语念道:“谁家稚子鸣榔板,惊起鸳鸯两处飞。”
“忽一日,方早开门,见两个着皂衫的,一似虞候府干打扮,入来铺里坐地,问道:本官听得说有个行在崔待诏,教请过来做生活。崔宁分付了家中,随这两个人到湘潭县路上来……”
何沅君轻声念着,已没了昨日的羞涩与拘谨,众人听得渐渐入迷。
只有黄姑娘与傻姑乖宝儿,两人目光落向一处,都在呆呆地盯着枝头闹腾的喜鹊。
不同的是,随着何沅君的话本接近尾声,黄姑娘的眼眸之中,渐渐溢出两滴泪水,缓缓滑落脸颊。
“蓉儿,可是腿又疼了?”
韩小莹发现情况,拿出手帕为她擦了擦眼泪,轻声问道。
“蓉儿想爹爹了。”黄姑娘收回目光,哽咽着说道。
抹了抹眼泪,她看向韩小莹,低声道:“小莹姐能帮蓉儿取来笔墨吗?我想给爹爹写封信。”
“我去取吧。”
严怀夕笑着起身。
说罢,她转身返回屋里,不过一会,端出了笔墨纸砚。
黄姑娘接过毛笔,润了点墨,也未避讳几人,直接在纸笺上写起了近况,劝慰,以及返回桃花岛的想法。
若不提前告知,她心里也怕爹爹见到她的情况会骤然发狂。
“蓉儿你要走?”韩小莹瞧见信上内容,不由愣了愣。
反应过来急忙说道:“不行不行,你这腿才刚静养几天,哪能受得了颠簸?再好好静养半个月,严先生和怀夕就要准备一块为你接骨。”
这是严防御研究两日决定的方案,只是尚未告知其他人。
严怀夕也柔声劝道:“妹妹的腿是为我们而断,若不亲手为你医好,怀夕如何心安?要走也得将腿医好再走,若是妹妹真想爹爹,就等牛大哥回来再亲自带你去瞧瞧。”
“蓉儿不想医了。”
黄姑娘说话之间,眼泪不住往下掉,哭道:“以后就这样罢,你们也别哄骗我了,若是能医好,陆师兄的腿早就好了。”
这话一出,方才的话仿佛凝在了空气中,几人陡然变得沉默。此刻的暖阳如金色纱幔,轻柔地洒在小院里,洒在几人身上,枝头叽叽喳喳的喜鹊,成了这宁静画面中唯一灵动的音符。
沉默了一会,黄姑娘抹了抹眼泪,低声道:“其实蓉儿这样坐在轮椅上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以后爹爹可以天天陪在我身边,推着我逛海滩,这是蓉儿以前做梦都想的事情。”
韩小莹动了动嘴唇,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牵着她的柔荑,轻声道:“不管如何,这腿肯定还得治的,蓉儿先写信,咱们等黄岛主来了再说。”
黄姑娘闷闷地没说话。
曾经的自己不管才情还是颜色,都是引以为傲的资本。如今一朝沦为残疾,哪怕别人对她再好,她心里也感觉抬不起头。
就在气氛有些冷清之时,一旁的傻姑从枝头收回目光,眼眸澄澈地看向严怀夕,好奇道:
“姐姐为什么不等哥哥回来再治?你们接不好的碎骨,乖宝儿认为哥哥一定能接好的。”
严怀夕闻言愣了下,秀眉不禁微微蹙起,玉脸之上现出一抹思索之色。
韩小莹搂过右手边的纯真女孩儿,轻轻抚了抚她那如瀑秀发,柔声问道:“乖宝儿怎么知道的?是见过哥哥给人接过骨吗?”
傻姑摇了摇头,挥起如玉小手,往花坛边上随手一拍,一块青砖应声碎成数块。
随后,她挥掌运转之间,一股冰寒之气涌出掌心,裹挟着碎块缓缓将其拼合原样,并且封冻了起来。
这……
几女见此不禁有些咋舌。
穆念慈小声道:“那天我还见她还把半个池塘冻住了。”
韩小莹:“……”
原来身边这位不声不响的才是真正的高手。
黄姑娘忍不住有些嫉妒,似乎也忘了伤心,抽了抽琼鼻,小声道:“牛哥哥教你的?”
傻姑开心笑道:“哥哥教乖宝儿的,别人都不会呢。”
黄姑娘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