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几位都是浔阳城有名的乐户,带着各自的“女儿”来百花会争个“月下仙子”的名头好提高身价的。
薛夜来也就对杨纤月凶巴巴的,对这些人笑成了一枝花:“多谢诸位姐姐来捧场,夜来年轻,头一回独自办百花会,还要姐姐们多关照才是。”
她话这样客气,年纪大资格老一向爱与待月楼别苗头的王九娘犹不买账,开口就有些酸眉醋眼的:
“哎,可说是我女儿没福气,原以为能叫她们给玉大娘子请个安,与玉大娘子说句话,也是她们的造化了。也是,玉大娘子贵人事多,百花会在我们眼里是大事,在她那儿,怕是还排不上号呢。”
薛夜来心里的白眼翻得比浔阳江还宽,笑容却比六月骄阳还要明媚热烈几分:“王家姐姐说笑话,玉姊姊把百花会当作第一等要紧的事搁在心上,眼下身上不好,一天遣人送一百个口信儿给我呢,实在是大夫吩咐要静养,这才叫我这小外甥女代她出面。喏,大姑娘,你姨母怎么跟你说来?”
杨纤月怕人归怕人,学话还是很伶俐的,背起薛夜来教她的瞎话很流畅:“姨母让奴问几位娘子好,给几位娘子道恼,等她好了,再登门给几位娘子赔罪。”
她乖乖把话背完,又乖乖福了一礼,有模有样的,这群人总归是不敢真得罪玉楼春的,赶紧都说不打紧,又赶紧问候玉楼春的身体,王九娘甚至假模假样嚷嚷着让人回去取她压箱底的百年大灵芝来。
这里算是糊弄过去了,薛夜来暗暗松了口气,玉姊姊说好的半个月就回,但她不同凡人,她的半个月长于薛夜来的一个月是很正常的,这是她薛夜来的问题,不是玉大娘子的问题。她现在已经不指望玉姊姊能来总揽大局了,只要百花会上她老人家能露个面,她薛夜来发誓再也不欺负她的银兔儿。
“薛妹子,我这就把我家两个女儿交到你手里了,年年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可要劳你费心,银子昨儿你可也是收了的。”
王九娘身后两个十四五的女孩子,嫩生生水葱似的,觑着薛夜来福身一笑,几分娇怯几分娇柔几分娇媚,一看就是王九娘亲自教的,笑容身段都一模一样。
“王姐姐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两个侄女儿,一个唱曲儿,一个弹琵琶,一会我就一个交给念奴,一个交给三娘,这个月有这么两个师傅带着,你只管八月十五来瞧孩子们怎么给你争脸!”
浔阳这起子乐户里,王九娘也是老招牌了,往前数个二十年,那也是出了名的俏佳人呐!
据说王天娇王姑娘靠一个笑就能让人生出千万分怜意,十多年前,江西江南一带的青楼女子都要在鸨母的棍棒底下学她那样笑。她高兴时笑,眉目璨璨嘴角微扬,她难过时也笑,眼中烟雨蒙蒙唇角半丝愁。她这个笑,笑得洪州多少夫妻离心离德,于三酒后跟薛夜来玩笑时就说过,要不是于老夫人要带着于太守跳井,他怕还得叫王九娘一声姨娘。
不过如今这笑看不到了,薛夜来很遗憾,王九娘每次冲着她笑她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免被她钻了空子没完没了地纠缠。
“王姐姐这两个孩子模样真是齐整”,麻脸的方四嫂一向爱上赶子四处瞎逢迎,“还都从来没见过呢,怎的两两那孩子没来?连着两年芳华榜上前十名,今年来个三连红,做第二个临仙姑娘,那身价还不得涨到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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