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位身穿花钿绣服,腰挎昆吾刀的昆吾卫带着不少衙役官差,进了待月楼大堂就开始盘问尚在用饭的客人,门口驻守的皂甲军有些不满,领头的百夫长皱了眉对昆吾卫的郎官说:
“我们这三日都在此守着,并无可疑人等,那于三与他的狐朋狗友并没有来。”
昆吾卫郎官像是歪了一下嘴角,颇有几分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们奉宣抚使大人之命,浔阳城内外一应所有商铺民宅都要搜一遍。”
“这样啊”,皂甲军的百夫长清了清嗓子,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算上老子。”
薛夜来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真奇怪,薛夜来想,她这些时日慌得时时打冷战,总要尽力掩饰,事到临头,她竟又能娇艳动人地笑得妩媚:“都要搜一遍吗大人,小店搜起来有些麻烦,那奴带您去?”
“你带路吧,都给老子闭嘴——”,昆吾卫郎官对薛夜来倒是有两分好脸色,带人跟着薛夜来上二楼,十几个昆吾卫倒是无二话,那些个衙役公差便有些唧唧歪歪,那郎官一把昆吾刀“哗啦”一声半出刀鞘,满堂便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薛夜来领着这群人,从大堂的客人搜到二楼的客人,再领着他们往后院搜,念奴在薛夜来身边,很努力地扯着嘴角给这群活爹赔笑,阿吉的腰跟断成了三截似的,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带路。
薛夜来阖了阖眼,叶礼在后厨侧边刷锅,也不知道刷得怎么样了,玉姊姊没有告诉她这孩子是谁,但薛夜来的脑子很清楚,玉姊姊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阿夜,那个得了白癫的小乞儿,脸上难看尚在其次,身上的白癫若过了人就麻烦了,你让他少见人。”
少见人,怎么少见人?这群人适才盘搜住店的客人们时,就差把客人们的裤衩子都仔细看一遍了。
“这边住的是我们当红的姑娘,都是芳华榜上留了名的”,薛夜来红衣蹁跹,她有些佩服自己,此刻竟还能语调如此轻快,“一会儿搜完了,大人们若是要吃点东西歇一歇,也可以点她们唱唱曲弹弹琴,跳跳舞解解闷……”
花娘们见了官差没有不哆嗦的,有几个没出息的便当场吓得带上哭腔,就是鬓云也是红了几年的,见了这种场面回话也回得断断续续,一圈搜下来,昆吾卫的郎官就先有些顶不住:“怎么没完没了的?你们这还有多少人?”
“大人息怒”,薛夜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一点点惶恐,“还有半数花娘的房间没去,另有几十位乐师伶人,后院大几十个杂役跑堂,另有伙房二三十人……”
昆吾卫郎官一拍昆吾刀:“他/妈/的,什么玉楼春玉楼夏,一个破落烟花女还搞出这么多名堂!”
他话音未落,皂甲军那边的百夫长就把手中的红缨枪往地上重重一顿,他虎目圆睁,横了那郎官一眼:“宣抚使大人让搜,那搜就是了,搜完这家,还有别家等着呢。你小子满嘴胡吣,是想偷懒不成?!”
阿吉,念奴和江三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低着头朝薛夜来这里看过来,薛夜来却有些明白这两尊大神话中的机锋,也许,也许那一线生机就在这里……
昆吾卫郎官与皂甲军百夫长对视一瞬,就双双移开眼,昆吾卫郎官冷声朝薛夜来喝道:
“把剩下的所有人都叫到此处来集合,你们——”,他点了几个昆吾卫,指着那群面露倦容,偶有一两声抱怨的杂役官差,“带人到剩下的房里一间一间给我仔细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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