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清晨,霞光遍洒神州大地。
李爱国跳下火车,招呼大兵们下车休活动一下。
拉开车门,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零下十多度度的铁皮车厢里,大兵们都是穿着棉袄棉裤,戴着棉帽蜷在被窝。
他们身上还得铺着军大衣,早上起来满车厢都是冰霜,帽子的口鼻周围结满了冰碴。
听到停车了,大兵们纷纷站起身。
他们看起来都是慢动作,动作就跟上了锈的机器人差不多,其实是冻透了。
老郑看得不忍心,唏嘘道:“其实完全可以征用客运列车的,至少保暖措施好一点。”
李爱国的眼角不由得有点湿润。
正是有了这些不畏艰难困苦的同志,老百姓才能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张营帐在旁边解释:“现在正是运力紧张的时候,我们怎么能跟老百姓抢火车,另外,客运列车的保密性不如闷罐车。”
对于这一点,李爱国是赞同的。
张营帐应该已经跟军供站联系过了。
列车停下不久,车站军供站军代处工作人员就拎了十多个装满大白米饭的木桶走了过来。
菜肴装在木盆子里,是清水煮白菜,上面飘了一层油花花。
吃着热乎乎的饭菜,李爱国整个人也活了过来。
人是铁饭是钢,难怪部队出征总把后勤看得特别重要,李爱国也坚定下了研制方便面的决心。
短暂的休整过后,火车继续出发,冒着严寒,冒着黑烟,朝着南方奔去。
开火车和坐火车都是无聊的事情。
在司机楼内经过一天一夜的磨合,李爱国已经跟张营帐熟识了起来。
几人在司机楼内聊得不亦乐乎。
当然了,李爱国也是懂纪律的,并没有询问张营帐此次前往符建的原因。
火车沿着乌黑的铁道飞速奔驰,经过两天两夜,通过了4个军供站后,终于沿着株萍铁路进到了赣省境内。
株萍铁路是一条运煤专用线。
建造于一九零五年,主要用来运输安源煤矿的煤炭,经过几十年的碾压,部分枕木已经腐朽断裂,铁道线路质量比较差。
李爱国也打起了精神,命令副司机刘清泉注意瞭望。
看着两边的大山,张营帐也打起了精神,开始检查武器弹药。
他使用的是一把52式半自动手枪,也是这年月国内军官使用的主要手枪了,又被称为“765公安手枪”。
虽然外型比较粗糙,但是性能一点都不弱。
看到张营帐熟练地将子弹上膛,擦拭枪管,拨动开关机
老郑看得惊奇:“张同志,怎么着,等会还得动枪啊?”
张营帐检查一番,将手枪插回腰间的枪套内,神情严肃的说道:“这地界不比京城,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铁道两边崇山峻岭,树林遮天蔽日,李爱国的精神也警惕起来。
他曾听李云龙讲过一些深山老林的故事。
赣省这边五零年的时候,土匪闹得很大。
甚至土匪头子廖大肚子还下达了所谓的“十杀令”
“协助大兵者杀,欢迎大兵者杀,送东西给大兵者杀……”
土匪还向岛上发电。
电文一经发出,便受到了所谓上峰的“大力表扬”。
却引来了雷霆震怒。
上级正式颁布《剿灭叛匪,建立新秩序》的指示,轰轰烈烈的拉开了三年“剿匪斗争”的序幕。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了过去,土匪闻风溃逃。
一九五一年,匪首廖大肚子被抓。
他因为害怕被千刀万剐,死命地挣扎,结果因为自己太胖了,一翻身给滚到山崖下面了。
这是一条很窄的山路,上边是峭壁,下边就是悬崖深谷,找到廖大肚子时,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摔得惨不忍睹,大兵废了好大的劲才将他弄到上面,放到“猪仔轿”上继续抬着走。
匪帮核心成员相继落网。
不过还是有一些土匪躲进了深山老林中。
所以张营帐如此谨慎也不为过。
此时已经是严寒时刻。
赣北地区十分寒冷,凛冽的北风漫天呼啸,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驰骤,寒流滚滚,鹅毛般的雪片夹杂着风雨飞舞。
负责瞭望的刘清泉胡子眉毛上都结满了寒霜,跟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差不多。
引得李爱国和张营帐一片哄笑。
列车经过两小时的奔驰,来到了进入赣省的第二个扳道站。
这条铁路线处于半废弃状态,平日里很少有火车经过。
扳道站特别破旧,只是一间矮小的木屋子,在枯树枝的遮掩下,很难察觉。
好在刘清泉眼力很好。
距离很远便报告道:“报告正司机,距离刘家铺扳道站一千米,请减速。”
李爱国拉下汽门,任由火车在铁轨上滑动,等道闸近在眼前的时候,火车正好稳稳的停下了。
张营帐不是第一次乘坐火车了,诧异道:“李司机,行啊,有两把刷子。”
“我们李司机可是机务段技术最好的司机,要不然也不能出这次任务。”刘清泉笑道。
张营帐赞同地点点头。
一路上李爱国表现出来的驾驶技术远超一般司机。
要不然中途几个险要的地方,火车早得撂挑子了。
咳,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有很多道路是比较坎坷的,一不小心的话,就会被天道制裁。
乌黑的火车停在扳道站前面。
车身两侧冒着袅袅白烟,火车刹车的动静着实不小,却没有值班人员前来更改道闸。
李爱国感觉有点不对劲。
一边拉响汽笛,一边伸手攥住了腰间的手枪。
清脆的汽笛声打破了山林的宁静,震得旁边大树枝条上的积雪簌簌地落下。
片刻之后。
木屋破旧的木门吱宁一声打开。
一个头戴毡帽,满脸胡子拉碴的中年扳道工,披着破大氅从屋内走出来。
“这大雪天的,还有车啊。”
他看到火车,站在门口呆愣片刻,呼出一团白气,才意识到没有看错,不慌不忙地走过来。
刘清泉一直盯着扳道工。
“李司机,这人一瘸一拐的,腿脚应该受过伤。”
“别多事儿,这里不是军供站,等会都小心点。”
李爱国也看了一眼,总觉得这个扳道工有点怪,具体又说不出来。
扳道工走到火车头旁,想将脑袋凑在窗户上,只不过尝试了两次,都失败了。
他只能扯着嗓子问道:“司机同志,你们要到哪里去?车上运的是什么?”
“调度上没有通知你吗?”李爱国递出一根大前门。
扳道工接过来烟,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点上,他并没有注意到李爱国的眼睛一直盯着打火机。
他深深吸一口后,自嘲的笑笑:“司机同志,看来你是远乡人,不了解情况,前阵子这边下大雪,电话线被压断了。咱们这里十天半个月不过一辆车的,也没有人修理电话。”
“是吗.”
李爱国取出调度单递过去:“麻烦改一下岔道,我们的任务比较紧急。”
扳道工接过单子,眼神顿时一凝。
“运救济粮食的啊,前阵子不是运过一次吗,这才半个月时间,怎么又来了?”
李爱国觉得这个扳道工话有点多:“我们也是接受了上级的调度任务。”
“对对对,你们当火车司机的,只知道开车,能知道什么!”
扳道工自嘲的笑笑,他扭头看了看后面的十几节闷罐车,转过身回到道闸旁,拿起手动道岔扳道器更改了岔道。
然后冲着火车挥动了旗帜。
李爱国将手枪重新插回腰间,拉响汽笛,推动汽门,火车发出一阵轰鸣声,缓缓通过扳道站。
身后。
扳道工一直目视火车消失在山林间,这才转身回到了木屋里。
再次出来的时候,他换了一身厚棉袄,从木屋后推出一辆自行车,沿着布满积雪的山路,奔驰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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