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悄然洒落,轻轻地唤醒了这座古老而又充满活力的城市。
大院里,微风轻拂,带着些许凉意,让人神清气爽。
树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着新一天的希望。
李爱国骑着自行车载着陈雪茹朝外面走,车子把上挂了一个棉布包裹,包裹里装得鼓囊囊的。
许大茂正一瘸一拐地四处寻觅着老鼠洞,抬眼瞧见两人这副模样,心中顿感奇怪。
“爱国哥,你们这是要出远门吗?”许大茂开口问道。
“是啊,去承德,雪茹大姨家。我们得赶紧去赶火车,等回来再唠。”
李爱国说着就递给许大茂一根烟。随后,他一蹬地,自行车“嗖”一下就冲出去了,一点儿都没耽误。
许大茂拿着那烟看了看,“火车司机就是舒服,抽的是向阳花,去走亲戚也不用花钱买车票。”
一路上,李爱国时不时地停下脚,跟住户们打招呼。
没一会儿,住户们就都知道李爱国要去承德看望亲戚了。
陈雪茹觉得挺奇怪。
就在头天晚上,她回到家后,李爱国冷不丁地就问起陈家在承德的亲戚。
那亲戚是陈雪茹母亲的姐姐,陈雪茹管她叫大姨。
后来陈雪茹的母亲去世了,再加上那时候兵荒马乱的,两家就断了联系。
前一阵子,大姨给女儿做嫁衣,也不知道咋的就来到了陈记裁缝铺,这样两家才算又联系上了。
大姨一直热络得很,盼着陈雪茹能去家里坐坐,可陈雪茹却委宛地给拒绝了。
不管是陈雪茹自己还是李爱国,那工作都忙得不行。
谁能想到呢,李爱国竟然说要带着陈雪茹去承德的大姨家做客。
陈雪茹的心里呀,不由得涌起一阵感动。
但是。
她心中深知,李爱国绝非一个行事张扬之人,可为何偏偏将去承德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呢?
秦淮茹正在中院清洗衣物,用力地搓洗着,水花四处飞溅。
她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脸颊之上。
忽然,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传来。
秦淮茹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李爱国骑着自行车,车后座上坐着陈雪茹,两人有说有笑地从她的面前缓缓驶过。
秦淮茹怔怔地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陡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手中的动作也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
这两人哪里像是去做客,分明就是去度假嘛。
再瞧瞧贾东旭,自己想跟他一起去抓麻雀,都被他给断然拒绝了。
京城到承德的火车走的是锦承铁路,6417次列车从京城站出发抵达承德西站票价需要一块二毛钱。
当然了,身为火车司机,咱李爱国乘坐火车是不可能会花一分钱。
6417包乘组的小王远远地看到李爱国带着陈雪茹缓缓走来,当下便亮开嗓子“吆喝”了一声。
她利落地打开宿营车的门,大声喊道:“李大车,这边来。”
“哟,这不是王乘务嘛,谢啦哈。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家那口子。”
李爱国满脸笑容地给王乘务介绍着陈雪茹的身份。
王乘务则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陈雪茹,随后笑呵呵地说道:“哎呀妈呀,早就听说李大车的媳妇儿老漂亮了,今儿个一瞅,哎呀,真带劲啊!”
“会说话就多说两句。”
李爱国笑得嘴都咧到耳根子了。
陈雪茹脸皮薄得跟纸似的,一听这话,小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悄悄在李爱国腰间使劲拧了一把,那意思仿佛在说:“瞧你那得瑟样儿。”
上了车后,李爱国来到宿营车的包房,缓缓躺下。
接着,他从包里取出一本书,全神贯注地肝了起来。
而那帮乘务员呢,一眼就瞧见了陈雪茹,顿时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们热情地将陈雪茹拉到一旁,叽叽喳喳地说起了悄悄话。
没办法呀,乘务员们对待火车职工的家属向来都是这般热情似火。
下午一点半,火车准点抵达承德西站。
下了车,李爱国带着陈雪茹来到了位于站内的铁道派出所,冲着值班的同志递出了自己的证件。
“你好,我是前门火车的李爱国。”
值班的同志接过证件,仔细看了一眼,脸上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你们前门派出所的周队长跟我们联系了,是要到刘家沟吧?说来也巧,今天有辆运送返销粮的卡车路过刘家沟,我已经给你们联系好了。”
“谢了。”
跟着值班同志来到货场,只见一辆满装玉米的嘎斯卡车静静地停在铁轨旁,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朴实的气息。
卡车加装了拱形顶棚,棚顶用毡布封了,应该是为了防止下雨。
卡车司机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打开卡车门请两人上车。
这季节气温正合适,不热不冷。
李爱国婉拒了卡车司机的邀请,看了看后车厢的高度,快跑两步“蹭”地就蹦上了后车厢,后脚在车箱板儿上一蹬就窜进里面去了。
陈雪茹拉着李爱国的手踩着车后箱板爬上了车。
李爱国见陈雪茹坐在了麻布袋上,手抓住了车帮,便走到前面对着司机说开车。
司机听说今天捎待的人是个火车司机,见他不愿意坐在前面,感到有点遗憾。
见李爱国坐在车头旁,倒也能说得上话。
司机一踩油门儿,嘎斯卡车冒着黑烟朝货场外面冲去。
这年月卡车的减震效果太差了。
李爱国已经做好了颠屁股的准备,却发现由于满载了粮食,卡车竟然特平稳。
陈雪茹到底不经常乘坐卡车,即使这点颠簸也觉得五腹六脏错了位。
她索性站起了身子,抓着棚梁一晃一晃的,这才好受了一点儿。
大卡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承德街头。
李爱国放眼望向道路两旁,此时已然是四月底,按常理来说,大树本该撑起繁茂的华盖,然而此刻却呈现出一片光秃秃的景象。
那有限的几片树叶上,还布满了一个个被虫蛀出的窟窿,显得格外扎眼。
他微微皱起眉头,从随身的帆布包中轻轻摸出笔记本,认真地将这个情况记录了上去。
嘎斯卡车一路摇摇晃晃的离开承德,走了一节公路,又下了土路,最终在一座乡村旁停下。
“李大车,这里就是刘家庄公社了,我们还得赶着去前面的公社里送粮食,不送你进村了。”
“谢嘞。”
李爱国从兜里摸出烟,给卡车司机和负责押送粮食的干事分别递了根,带着陈雪茹跳下了卡车。
陈家大姨早在路边等着了。
她的身旁还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孩子们。
孩子们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当看到卡车缓缓离开,他们纷纷跟在后面,用力地闻着卡车排出的尾气。
陈雪茹看到陈家大姨走过来,笑着打招呼:“大姨,您年纪大了,还出来干啥,咱们又不是外人。”
陈家大姨只不过比陈方轩大五岁,但是常年在农村劳作,比一般人更显老。
陈家大姨知道陈雪茹今天要过来看望她,但也没想到是大卡车送回来的。
见陈雪茹身旁站着一个魁梧的小伙子,陈家大姨道:“雪茹,这是你的火车司机吧?”
陈雪茹给陈家大姨介绍了李爱国的身份,两人便被引进了村子里。
一路上,陈雪茹跟陈家大姨两人闲扯着,李爱国也清楚了大姨家的情况。
大姨也是个苦命的人,一辈子生了七个儿子和三个女儿,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小女儿前几年出嫁了,现在她跟着大儿子刘大用住。
大姨早年吃过很多苦,身上都是毛病,常年生病,干不动活儿了。
好在儿子和女儿们孝顺,还有公社吃大锅饭,日子倒还算过得去。
“现在是赶上了好时候啊,要是搁在解放前,我估计得被大用背到后山的山洞里了。”
“大姨,你胡说什么呢,两个哥哥都是孝顺的儿子。”
陈雪茹以前曾经跟陈方轩一块到大姨家做过客。
进了屋陈家大姨给两人让上了炕,但李爱国还有事要做,都坐在了炕边。
陈大用放下包袱,忙去厨房给几人烧水。
对于李爱国的身份,陈家大姨心里满意极了,一直拉着李爱国聊天。
陈雪茹反倒被冷落了。
她看见一个小丫头蹲在门口拿着镰刀在地上刻字,笑着走了过去。
小女孩见到陈雪茹慌忙用脚蹭去地上的字。
“二丫,不认识我了?”
“认识,雪茹姑姑!”小女孩儿脆生生地答道。
陈雪茹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把儿用皮筋套着的七八根铅笔,还有五个本子递给二丫。
“记住了啊,下次先叫姑姑才给。”
二丫见这位远房姑姑给自己这么多铅笔和本子一下子愣住,咬着嘴唇不敢接。
刘大用也觉得有点多,走过来想要拦着。
陈雪茹便把本子和铅笔放在了二丫的书包里。
“以后要是缺作业本和文具,尽管给你姑姑打信,咱们要好好学习,跟你姑父一样,当上城里的工人。”
二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手里那把镰刀放下,拿起陈雪茹带来的铅笔仔细打量,又摸了摸干净的本子,对着陈雪茹笑了笑。
“谢谢谢姑姑”
外面的村民们看到这一幕,都在议论刘家哪里来的阔绰亲戚。
一出手就送这么多文具,这姑娘不是嫁给了一个工人吗?
前院儿的老刘是知道一些的,他指了指李爱国身上的工装,给众人解释,这是火车司机的制服。
陈雪茹的丈夫是开大火车的。
这一解释便引的人群议论纷纷,都没想到陈大姨的婆家竟然这么有势力。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小裁缝的女儿竟然真的飞上枝头当了凤凰。
刘大用觉得外面的人越来越不像话了,走过去把他们请走了。
李爱国此时终于从陈家大姨跟前“逃了”出来,站起身给刘大用递了根烟。
“大用哥,今年风调雨顺,公社肯定有个好收成吧?”
“害,别提了,地里的小麦叶子全都被虫子吃光了。这会公社里整天组织社员们捉虫呢。”
刘大用的话音未落,外面便传来了生产队长的喊声:“大用,快点啊,你要是再耽误事,今儿得扣你的工分了。”
“来了。”刘大用队外面回应了一声,转过身略带歉意的看着李爱国。“妹夫,本来应该好好招呼你,这会得去上工了,真对不住。”
“没事,我也正想去看看怎么捉虫呢。”
见李爱国要跟着一块去田地里,刘大用把这情况报告给了生产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