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去了。”赵军道:“这下大雪给我拍山里了,黄老哥跟老嫂还得惦记呢。”
听赵军此言,邵军并未强求,简单又说几句话,三人便分道扬镳。
等赵军和张援民回到黄贵家的时候,解臣和黄贵都已经回来了。此时他俩跟宋兰、国富、民强在屋里急的乱转,他们都怕赵军和张援民在山里出事。
现在看到二人回来,黄贵这才安心。在询问了赵军、张援民此行遭遇后,黄贵不禁叹了一口气,并有些担忧地说道:“邵军那小子,太不让人省心了,他要有点啥事儿,他一家子都不用活了。”
“啊?”赵军惊讶地问道:“这么邪乎呐?”
“那你寻思啥呢?”黄贵说:“他家四辈儿单传,他爸、他妈、他爷,加他太爷,全指着他传宗接代呢。你说说他要有啥事儿,家老人活不了?”
“啊,哈哈。”赵军闻言一笑,道:“那他这回家,不得挨削。”
让赵军没想到的是,黄贵竟然微微摇头,道:“那倒不能。”
“啥?”赵军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去年自己和宝玉偷摸上山打围,因为这个挨了赵有财两顿捶呢。这邵军比去年的自己相差甚远,这样的雏儿上山,回家还能不挨揍,这让赵军感觉很不平衡。
……
晚上,宋兰炒狍子肉、酸菜呛汤,煮了一锅热汤面。阴天下雪吃这个,不但身体暖和,感觉也暖和。
吃完了面,赵军早早就回屋睡下。今晚赵军梦到家里,梦到了王美兰、赵有财,两个妹妹和马玲。
而此时,在永安屯赵军家里,王美兰也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自己小时候,大概五六岁左右,她爹王大财主出去卖马挣了钱,回来的时候给她买了一头小毛驴。
看到小毛驴的第一眼,王美兰的第一念头就是:“这回可下是能杀驴了!”
想到此处,小美兰的大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梦境断断续续,王美兰恍忽间进入了下一个场景。那是在她家老宅西屋,在炕琴旁边有两个花曲柳的箱子。
花曲柳是水曲柳长到了一定年份,树干上满是木疙瘩。待木匠把那木疙瘩破开以后,这些就都成了绚丽的花纹。
王大财主打开一个花曲柳箱子,从中拿出一个一把撸的布口袋。王大财主将口袋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出以后,瞬间晃花了小美兰的眼。
一个个大金镏子!
各式各样!
这就是梦!
咋可能一口袋没有项链、手镯啥的,全是金镏子。
王大财主望着那快把脸贴到金镏子上的小美兰,慈爱地对她说道:“大闺女,这些爹都给留着,等你出门子的时候,爹拿这给你压箱子。”
小美兰闻言,大眼睛都笑没了。
梦里再次转换场景。
一天夜里,外面传来枪声,惊醒了小美兰。
“闺女别出声!”王大财主低喝一声,而财主婆,也就是王美兰她妈,双手拦住王美兰,将其抱在怀里。
那时候的窗户,是从下往上、由里往外推的,窗户框上湖着纸。
按理说黑天的时候,隔着窗户纸顶多能看到外头有人影。
但是在梦里,小美兰看见一帮胡子闯进了她家,这些胡子没往屋里闯,而是先牵走了圈里的小毛驴。
“呜呜……”小美兰挣扎着,想要破窗而出,但却被财主婆死死抱住。
可这时,小美兰又看到那帮胡子竟然拉走了她家的柴火垛。
在之前那个场景中,小美兰并没看到王大财主藏金镏子。但在这一刻,冥冥之中小美兰忽然接收到一个信息,就是她爹给她当嫁妆的那一口袋金镏子,全都藏在柴火垛里。
“我跟你们拼了!”小美兰连抡胳膊带蹬腿,誓要与那帮贼人决一死战。
与此同时,赵军家东屋炕上躺着睡觉的赵有财,熟睡的他,胸口上重重挨了一圈。
“啥……”赵有财瞬间惊醒,可这时他腿上又挨了一脚,紧接着脑门又挨了一巴掌。
赵有财慌忙起身,伸手将灯一拉。
随着电灯亮起,赵有财看见自己身旁的王美兰,此时正抡拳抬脚,好像是在梦里跟谁打起来了。
赵有财又仔细看,却发现王美兰一脸痛苦,脑门上全是汗!
“啪!”
赵有财胳膊上又挨了一巴掌。
赵有财倒是不感觉疼,他此时更想知道王美兰梦到了什么。
可就在这时,王美兰嘴唇一动,低声唤道:“驴……驴……”
赵有财:“……”
“这娘们。”赵有财苦笑道:“想驴都想疯了。”
紧接着,又听王美兰喊道:“金镏子还我!”
“嗯?”赵有财闻言一愣,连忙去摸自己手上的金镏子。
摸着带有一丝凉意的金镏子,赵有财渐渐平静下来,他给王美兰掖好被子,自己才关灯躺下。
第二天一早,王美兰早早就醒了,她穿好衣服起来插狗食。
今天的王美兰,似乎有些消沉。
有些人做梦,可能第二天早起来就忘了自己梦的啥了。还有一些梦醒之后,梦里的情绪会被代入到现实里。
还差十分钟五点时,赵有财也起床了,他披着薄棉袄从里屋出来。
赵有财看看那在插狗食的王美兰,只见她拿着勺子,机械地搅着锅里的狗食,赵有财忙过来询问:“兰呐,你咋的了?”
“没咋的!”王美兰故作轻松地摇摇头,但她想了想,还是把昨天晚上的梦告诉给了赵有财。
当赵有财听说,王美兰在梦里使一顿王八拳,把胡子抢走的东西都夺了回来,他不禁暗挑大拇指,滴咕道:“你这娘们儿啊,舍命不舍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