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顾洋瞪着眼睛,道:“那不娘们儿么?”
山里人没读过书,不知道凤凰是一雄一雌,而是将其视为一个名字。在那些老式喜被上、枕垫上刺绣的龙凤呈祥,在他们看来,龙就代表男人,凤凰就代表女人。
“那不是!”张援民摇头,道:“凤凰反正就是挺NB,这姜维也厉害,赵云那老灯都多恶(nē)了,俩人干个七七八八的。”
说着见顾洋点头,张援民话锋一转问道:“兄弟,你这名谁给你起的?”
“我爸呀。”顾洋答道。
“这名一般。”张援民微微摇头,见顾洋没太往心里去,张援民便道:“为啥呢?这让人家一听,跟那老洋鬼子似的。”
也不知道为啥,张援民这张嘴说出来的话,迷惑性极强、煽动性极强,极其容易获得别人的信任。
“啧!”顾洋听了张援民的话,有些苦恼地道:“那也没招了,那也……”
“咋没招啊?”张援民道:“咱改个名呗。”
“改名?”顾洋眉头一皱,道:“改啥呀?”
“改叫顾维,你看咋样?”张援民图穷匕见,在说服小铃铛、杨玉凤改名未果后,他终于把算盘打到了别人的头上。
“顾薇?”顾洋眉头紧皱,道:“那是我大爷家我三姐呀。”
“不是顾薇。”张援民道:“是顾维,姜维的维。”
“你喂个鸡毛啊?”忽然,一个声音从张援民身后传来,刘汉山脑袋从枕头上抬起,皱眉看着张援民,道:“一到晚上就点灯熬油不睡觉,我特么都做梦了,让你给我整醒了!”
“别BB了!”张援民瞪了刘汉山一眼,道:“再BB,明天不领你打黑瞎子去了。”
“你不领我,我就告诉赵军。”刘汉山丢下句话,转过身不看张援民了。
张援民举着小人书向刘汉山脑后比划了一下,然后起身摘下马蹄灯,下炕将其送出门外,然后回来上炕,招呼顾洋道:“睡吧,明天咱还有一场硬仗呢。”
听张援民说到硬仗俩字,顾洋想到了黑瞎子,一想到黑瞎子,顾洋扯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夜深,人不静。
赵有财曾有一个梦,梦里他有钱了,一沓沓大团结缝在了棉袄里,弄得那棉袄跟战甲一样。
今夜,赵有财又做了同样的梦。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睡梦中的赵有财忍不住傻笑起来,惊醒了睡在他和赵军俩人枕头中间的小猞猁。
小猞猁纵身从赵军头上跃过,落在赵军、周建军二人枕头中间。
小猞猁刚趴下不久,周建军忽然呵呵一笑,惊得小猞猁再次起身。
比起赵有财,周建军的梦就单纯多了,他梦见自己和赵军一群人在东大沟上起网。十多斤、二十多斤的大鱼一条接一条,铺满了整个河面。
小猞猁跃过赵军,又跳回赵军和赵有财中间。
此时赵有财已安静下去,小猞猁短尾巴往回一收,将身一蜷,把头歪靠在赵军枕头上,屁股则对着赵有财。
小猞猁刚睡着没多久,赵有财忽然惊坐而起,一脸慌张地向左右张望。
屋里一片漆黑,惊醒的赵有财大脑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看着四周。
忽然,赵有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双手分向左右摸索。当碰到赵军被子的一瞬间,赵有财一把抓住被子,用力向上一掀。
赵军惊醒,起身拽开灯,眯着惺忪的睡眼看着赵有财,问道:“爸,你干哈呀?”
灯光亮起,赵有财看着赵军,瞪眼问道:“我棉袄呢?”
“棉袄?”赵军一愣,伸手拽过压在赵有财被窝下面的黑棉袄,扯到赵有财面前,问道:“爸,这不搁脚上压着呢么?”
赵有财抓过棉袄,紧张地在棉袄面上摸着。
看赵有财的样子,赵军问道:“爸,你是不是睡冷了?”
“啊,不冷。”赵有财淡淡地回了一句,此时终于回过神了。
之前赵有财梦见把棉袄絮成钞票战甲,但一转头棉袄就丢了。
“爸,咋的了?”赵军关切地问道,而这时周建军也醒了,睡迷糊的他在刺眼灯光下睁开眼睛,问道:“爸、小军,咋的了?”
“啊,没事儿。”赵有财道:“你俩睡觉吧。”
“咱爸睡毛了。”赵军回头对周建军说:“姐夫,你睡吧,明天还上班呢。”
关灯、躺倒,赵军、周建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赵有财却睡不着了。
他双臂置于被子外,双手紧紧扣在一起,这时候的赵有财心里很是不安,他有些惦记自己存在林祥顺家狗窝里的钱。
这可不是赵有财不相信林祥顺,林祥顺在他家住了三年,那就跟自己家孩子一样。只不过,赵有财越想越认为狗窝那个地方不靠谱。
有些时候啊,有些事本来没多大,但越想越烦,越想越不安。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有财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他辗转反侧,与小猞猁小眼瞪小眼,从凌晨一点瞪到三点,一人、一猞猁谁也没睡。
屋里漆黑,赵有财也看不清墙上挂的钟表,就这么又不安了一会儿,等听到外屋地有动静,赵有财知道那是王美兰起来了。
赵有财坐起身,拿过盖在脚下的棉袄穿上,然后套上棉裤下地。
“哎呦!”正在灶坑前引火的王美兰,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回头一看问道:“你咋起这么早呢?”
“啊,我上茅房。”赵有财回答一句,便快步走出门去。
东北冬天早晨的三点半多,不到四点,外面还黑着呢。
从家出来的赵有财什么都没顾得上,拿着手电筒匆匆忙忙地就往院外走。
这黑灯瞎火的,赵有财又是带着目的往外走,就没留意到黑虎的狗窝已经空了。
而看见赵有财过来,站在狗窝外的二黑发出声声悲鸣。
“二黑呀!”赵有财心里有事,就没留心分辨二黑的叫声,只当它是想与自己亲近,当即招呼二黑道:“我一会儿就回来哈!”
说着,赵有财便出了院子。
从自家院子出来,赵有财快步往林祥顺家走。到林祥顺院外时,赵有财眉头皱起,随着他拨开篱笆仗子门进院,手电往东边墙根下一扫,不禁暗道:“坏了!”
然后,赵有财迈开大步就往后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