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拿了钱走了?”
他这么问,实在是不符合他性格的话,找不到理由解释,但说了也就说了,他便只撇过头,用绿眼睛懒洋洋地盯着她,等她回答。
毕竟这小丫头找他还要靠等的,伏黑甚尔笃定他要是想逃单,她估计也没办法找到他。
这个问题让铃木奈奈有点诧异,她瞪大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他,皱了一下眉头,有点难以理解地开口:“?为什么?你们做杀手的不是最讲究信誉了吗?”
在她问出这样的话之后,伏黑甚尔才觉得她真是天真到有点愚蠢了。
“那是因为有中间人。”他咂了咂嘴,有点不耐烦地和她解释,“你找一个中间人,我找一个中间人,两个中间人收中介费保证交易进行,如果我跑了,你的中间人会在黑市宣扬这件事,凭借他积累下来的名誉,会有一部分人相信他的话,从此不来找我,损失我的信誉。”
“但现在,你没有中间人,”他顿了一下,懒洋洋地指了一下自己,“我也没有,那我跑了,有谁知道?”
铃木奈奈有点语塞,她其实立刻想到了可以定束缚,但是甚尔是天与咒缚,没有咒力,无法定下束缚……
“那我找个中间人再来!”她说着,作势就像要从伏黑甚尔的口袋里把银行卡拿回来,但是话都说出去了,手都伸出去,人都站起来,她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很快又坐回去了。
一方面也许是她发现以她的水平从伏黑甚尔的口袋里拿钱有点困难,另一方面是,毕竟她是从未来来的,总忍不住用未来的眼光看人。
“算了,这一套听上去好麻烦,我懒得搞这些了,更何况,找这些人要抽成,又要垫钱……”她这么说着,侧过脸,用灼灼的视线注视他,用伏黑甚尔无法理解的目光看他,她很随心所欲地吐出一口气,挥挥手,又朝他笑,“总而言之,我相信你不会的。”
这在伏黑甚尔看来是很莫名其妙的话,毕竟这是来自未来的人说的话,即便是伏黑甚尔,天与咒缚,他仍然只在存于过去的时间线上,还没遇到她,自然也不能理解她和未来的的他的那一点小默契,但铃木奈奈绝不可能告诉他这件事,也才不会和他解释,因此就只是托着下巴笑:
“毕竟甚尔——我可以这样叫你吧?不过现在问好像有点晚了,毕竟已经叫了你好几次了……总之,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你在我心里还挺值得信任的呢,更何况,我不是还有八亿没有给你么?你总不至于这么目光短浅吧?”
她似乎是真的很相信他,即便是在反问,语调也轻飘飘地往上飞。
那语气实在欢快,这莫名其妙来的信任也实在多的离谱,以至于让伏黑甚尔一时间连嘲笑她天真的兴趣都没有了。
因此,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牵动了一下那带着伤疤的唇角,用那深绿色的眼睛端详了一下身侧这在他之前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年轻的,不知天高地厚少女的脸颊,而后,眨动了一下眼睑,没什么兴趣地移开了视线。
在他们说话的这一段时间里,这一场赌马比赛已经结束了,在人群的欢呼中和咒骂声里,有送奖金的侍者拨开人群,端着呈有奖金支票的托盘走向他们。
赢家当然不是赌运十年如一日不好的伏黑甚尔。
是第一次赌马的铃木奈奈。
她押定的那一匹赛马夺得了冠军,因为是赌的「独赢」,因而倍率极高,赚得盆满钵满,价值一千多万的支票被送到她的面前时,棕发少女正好要走。
然而即便得知自己中奖,棕发少女的面色也并不惊讶,像是早就知道结果似的,只拿起支票,随意地看了一眼。
在百赌难得一中的黑发男人的那双盛着一点不满的绿眼睛的注视下,其实是借了他的光的铃木奈奈偏过头,垂下眼睑,端详了一下他与十年后并没太大差别的那一张脸,倏尔一笑,将那张面额不低的支票随手递给了他:“这一千多万,就当作给甚尔你的小费吧。”
那听上去像是和他打趣似的在说话。
然而伏黑甚尔却能很敏锐地察觉到她那双近似琥珀的眼睛里的视线正隔着某种说不清的东西,透过他,看他,又或者不在看他。
而少女那张精巧的,年轻的脸上,有显然不是因为赌马赢了而产生,因而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除了她以外谁也不知原因的得意。
与她下注时脸上的那抹表情如出一辙,然而又更加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