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熟悉又不太熟悉的侧脸,大致的轮廓都和她记忆里的那个没有差别,然而,在细节处,在铃木奈奈自己都不太能清楚地形容出来的地方,她能清楚地发觉,和她隔着一条过道的白发少年,的确是比她记忆里熟悉的那个要青涩一点,睫毛长一点,头发更支棱更乱一点的。
是本该一样又在细节里不太一样的人。
但也不能再细看了。
铃木奈奈收回视线,又看向那道求导的小问,猜测也许是五条悟听到了夜蛾会杀个回马枪的风声,所以他才不走,只是如果这样想的话,说什么她也不敢站起来第一个走出教室了。
而在此刻,她感觉自己的后背被戳了一下,她顺着力道回头,对上了眼下有一点青黑的,看上去又没睡好的家入硝子略带疲惫的眼,铃木奈奈以为她是要看她的作业,正要给她,却被对方抬手婉拒了,她有些疑惑地皱眉,问:“硝子,怎么了?”
“我,倒没怎么。”深棕色妹妹头的少女这么说着,耸了耸肩,在教室里那两个表面上云淡风轻但实际上好奇到要命的家伙的注视下深吸了一口气,很直白地开口问了,“是你,奈奈,你怎么了?”
“嗯?”被这样问的棕发少女显然没体会到她的意思,露出了非常困惑的表情的同时,台手指了一下自己,“我?怎么了?”
家入硝子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已经放下笔专心听他们说话的夏油杰以及还在装模作样写题的五条悟,抿了一下嘴唇,决定实话实说:“感觉你最近心情很不好,是五条又惹你了?”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本来就没在认真写作业的五条悟这才终于找到了机会,把笔一扔,摆出一副被冤枉的委屈样,拔高声音为自己声辩:“喂!什么啊!我才没有!”
“他的确没有。”好心的铃木奈奈这么为他伸冤。
眼看着话题就要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五条悟带到‘为什么冤枉他’的方向去了,夏油杰连忙打断了好友即将说出口的抱怨,看向棕发少女,很体贴地询问:“那是这几天祓除的咒灵多了所以不太舒服吗?”
铃木奈奈摇了摇头,很果断地否定了:“也不是……虽然咒灵多了,但对我来说,做几个任务都是做,没什么区别。”
“那是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被夏油杰这么追问后,刚刚还否认得很果断的棕发少女不知怎么地支支吾吾起来了。
她的眼神躲躲闪闪,下意识地抬手挠挠脸颊,看看地上的瓷砖又看看桌上快写完的数学题,就是不愿意开口。
“这有什么大事小事啊,你这家伙。”像是不耐烦了,又像是太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了,总而言之,脾气不太好又没什么耐心的五条悟这么抱怨着的同时,拖着凳子往她这边一窜,把他们之间的距离猛地拉近,哼了一声,“别支支吾吾地把事情闷在心里啊?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解决啊?”
“你之前不说话挺直的吗?怎么这时候就扭扭捏捏的了啊?”他凑近她,语气是他对她说话时惯用的,夹枪带棒听起来总让人不舒服,带着点挑衅的语调,然而,这种话落在这幅场景里又的确能算作关心,总之,听上去别扭的不行。
于是,刚刚还忸怩的铃木奈奈望向了他,为了他别扭的语调,为了他熟悉的声音,又或者是为了他的问题和问题的答案,总而言之,她看向了他,琥珀色的眼睛定定地望他。
她背着光,眼瞳的颜色比平日要深一点,让人更没法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她的心,于是平时不怕被注视的五条悟在此刻也要因为某些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原因在心里打鼓,然而,在他忍不住又要开口说些什么之前,铃木奈奈却先退让了。
“好吧。”她叹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不再用那副模样搪塞他们,可说话的音调还是拖得很长,“我,其实就是……”
“就是?”家入硝子追问。
棕发少女看她一眼,呼出一口气,索性直说了:“就是,想回去了。”
在得知她的答案后,家入硝子也好,夏油杰也好,都露出了理解的,了然的神情,然而,也许根本不懂思念是什么东西的五条悟在此刻并没有选择善解人意,而是以附和他平日脾性的姿态,大咧咧地,不客气地追问起她:“为什么?这里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