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你抱只老虎来干嘛?送我的?”
翌日早上,徐图抱着那个小老虎玩偶敲开了老袁家的门,他一看到那个玩偶,就接了过去,“有点小,抱着没感觉。”
徐图笑着说:“又不是给你的。”
“不是?”
老袁一听,眉头随之一拧,“那给谁?姓邱那个老太婆?”
“你给她不如给我!”
说着,他就把小老虎玩偶死死地抱在怀里不撒手。
徐图哭笑不得,“你都跟邱奶奶玩到一块儿了,怎么还总跟她不对付?”
“那是我自愿的吗?我还不是给你面子!你要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多交友,别天天一个人闷着,要给我们组局一块儿玩,我能说不吗?”老袁僵着脖子嗔道。
徐图摆摆手,懒得跟他扯下去,指着那个已经被他挤变形的小老虎玩偶,说道:“那是给魏嬢嬢的,虎虎生威嘛,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充满活力的东西。”
“哦,给魏大妹子的呀!”
老袁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赶紧松开玩偶,拍了拍,又擦了擦。
“对了,她情况咋样?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蓦地,他看向徐图,关切询问。
徐图皱眉,“是不太好,已经有骨转移的现象了。”
“骨转移?不是乳…乳腺癌吗?”老袁失惊打怪。
徐图解释:“癌细胞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会转移,如果转到骨头上,就会出现骨痛,虽然她还没去查血确认,但我猜应该已经转移到骨头上了,这两天我发现她总揉关节。”
“那咋整啊?”老袁也皱起了眉。
徐图说:“我能做的只有通过按摩帮她缓解疼痛,就像李奶奶以前那样。”
“希望别转移到肝肺脑,尤其是脑部。像魏嬢嬢那样的性格,身体上的折磨倒还能忍受,一旦出现失明、失语、意识障碍这些症状,估计会打垮她。”
尽管只跟魏嬢嬢相处了几日,但徐图已对她有了深入了解。
魏嬢嬢就像一个战士,战士最怕的不是流血牺牲,而是失去他们引以为傲的东西。
下午去照顾完邱奶奶,又陪她一块儿吃过晚饭后,徐图就来到了魏嬢嬢家。
邱奶奶对乳腺癌比老袁清楚,她说她有几个老姐妹就是死于乳腺癌,所以让徐图带一盒人参给魏嬢嬢,说人参是最适合乳腺癌患者的补品,能够缓解症状带来的痛苦。
于是,当魏嬢嬢打开房门时,就看到徐图左手抱玩偶,右手拎着一盒人参,不由好笑,“你这整的哪一出啊?就像来探病的,差点让我以为自己还在医院里。”
徐图左右看看,也跟着笑了,“是有点像看望病人的架势。”
“这个是我送的。”
“这个是邱奶奶送的。”
随即,她把两样东西都递了出去。
“玩偶是我妈捡的,缝好后又洗了洗,这是我妈即将开辟的新职业,也是我正准备干的副业。”
“哦!难怪你昨天发了个朋友圈,我还以为整起耍的,原来是真的。”
魏嬢嬢恍然大悟,垂首端详着小老虎玩偶,笑着说:“一点不像旧的。”
徐图笑笑,“要弄得像新的一样,才好捐出去,我妈最近修补了好几个玩偶,洗干净后就交给社区街道办了,托他们捐给贫困山区的孩子。”
“我收回昨天对你妈妈的评价,她人怪好的。”魏嬢嬢冲她眨眼一笑。
徐图但笑不语,接着说道:“我看她修补旧玩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清洗手法也快赶上那些干洗店了,不如就把修补玩偶当成一个新职业,我空了也能给她打下手。”
“挺好…挺好……”
魏嬢嬢点点头,又道:“你们母女俩这样相处也不错,不一定非要对过去的事达成和解,往后和和美美就行。”
“我跟我妈也是。”
“你和你妈妈……”徐图欲言又止。
魏嬢嬢莞尔,“我没原谅她,如果原谅了,那就太对不起小时候的我了,现在的我没有资格替小时候的我说原谅。”
“在她确诊后,我把她接来自贡照顾了,一直陪着她到人生尽头。”
“那会儿我爸只顾着我弟弟结婚的事,生怕我妈的病会影响我弟弟找老婆,我干脆让我妈和那两个男人断了联系。一开始她还舍不得呢,担心家里少了她,那两个有手有脚的男人不会照顾自己,直到我给我爸转了十万块,让他请保姆,我妈才安心治病。”
“再后来,她发现那两个男人都没来看过自己一眼,这才感到心寒,没有像从前那样总念叨他们了。”
徐图凝眉问:“你爸和你弟就这么狠心?”
魏嬢嬢说:“我妈生病的时候,正好撞上我弟弟结婚,农村人嘛,娶媳妇是大事,加上家里那帮亲戚一撺掇,就觉得我妈这病很晦气,打算等我弟把婚结了,再来看望我妈也不迟。”
“可我妈等不起,我弟那边还在大摆酒宴呢,我妈就在这边静悄悄死去了…正是因为这件事,让我和我妹对那两个男人心灰意冷,把他俩从我们的人生中彻底拉黑了。”
“你妈妈走时…肯定很伤心吧?”徐图想想都觉得造孽。
魏嬢嬢耸耸肩,“至少她没死在镇上的卫生所里。”
徐图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默了半晌,她才说:“至少还有两个女儿陪她走完最后的路。”
“也许她更希望是儿子帮她送终。”魏嬢嬢却道。
徐图再次沉默。
“哎呀!让邱大姐破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