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
听到这个字,徐图不免隐隐不安起来。
看来姑婆的情况没有我预想的好。
大表姨正准备出门上班,没留意到徐图脸上的担忧表情,一边埋头穿鞋,一边点头说:“反反复复地,有时对啥都记得清楚,有时连我都要认错,把我认成我二妹。”
徐图见她要开门了,抓紧时间问:“姑婆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大表姨开门的手一顿,回想了一下,说:“就是在她摔跤后不久出现的。”
“咋了啊?”
她转过身看向徐图,皱起了眉。
在彻底了解姑婆的病情前,徐图不想徒乱人意,便摇了摇头,让她安心出门。
等到房门一关上,徐图这才攒眉蹙额,“摔跤后出现的,可姑婆的病历上没写伤到过头啊!”
“是…秀芬吗?”
这时,身后响起了姑婆的声音,打断了徐图的凝思,她赶紧走过去,蹲在床边,让姑婆仔细瞧自己,“姑婆,我是徐图,秀芬的女儿。”
“啊?秀芬的女儿?”
姑婆失惊打怪,“她都有女儿了?她不是才上初中吗?”
徐图无奈而笑,顺着她的话说道:“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她早就结婚生了我,姑婆你瞅瞅我,昨天不是才见过我吗?”
她把自己的脸又凑近了些。
姑婆也低下头拉近二人的距离,然后微眯起比昨天看起来要浑浊一些的双眸,将徐图来回打量。
“哦……”
半晌后,姑婆才发出了好似恍然大悟的声音,“图图都长这么大了。结婚了吗?”
得!昨天的事全搞忘了。
徐图在心里苦笑。
“没呢,但有一个男朋友。”
“是你喜欢的吗?”姑婆问。
徐图莞尔点头,“是我喜欢的,不是家里介绍的。”
“那就好,都什么时代了,还搞介绍那一套,就是要年轻人自己去认识,知根知底才能过好日子。”姑婆正色说道。
紧接着,她就昨天的话题又聊了一遍,徐图耐心听着,时不时接话。
以她照顾老人的经验,不管老人是不是真糊涂,只要啃开口跟人交流,都是好现象。
也许,姑婆只是有着老年痴呆的前兆,并非病情恶化吧?
她这么期许着。
今天还是要利用两个小时的时间完成对姑婆的生活照料、康复护理,以及心理指导。
但对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来说,这两个小时实在不够,她几乎是争分夺秒。
在把姑婆扶下床坐上轮椅后,她把大表姨削好的苹果递给姑婆,就马不停蹄更换床上的尿垫和弄脏的床单。
再把昨天从医院开的药喂给姑婆,然后清理她的口腔。
姑婆的牙没有掉完,稀稀疏疏还剩几颗,没有安假牙,就省去了假牙清洗护理的步骤。
徐图帮她刷牙的时候,观察了一下她的口腔,发现口腔卫生做得很差,有龋齿不说,口腔黏膜很不光滑,还伴有溃疡。
异味也很明显,昨天她就发现了,但昨天只是初步接触,她没有像今天这么细致地进行检查。
是指望不上大姨他们来帮姑婆保持口腔清洁了。
徐图暗想。
经她观察,目前只有大表姨和姑婆住在这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里,她完成早上的护理离开后,就只有姑婆一人在家了。
大表姨曾提到过,如果谁有空,谁就过来陪伴姑婆,但如果大家都忙,就要等到他们下班后才能过来了。
至少有半天的时间,姑婆是一个人躺在床上的,只有电视陪伴她。
这种情况,其实是大部分中低收入家庭里瘫痪老人的日常,可姑婆是徐图的亲人,一想到她半天半天孤独地躺在床上,没法动弹,没人说话,心里就难受。
“干脆,待到12点吧。”
徐图决定,自己延长一个小时,反正下午护理的时间是从2点才开始的。
三个小时的话,不仅能更好地完成护理工作,还有时间推着姑婆去楼下逛逛。
“姑婆,我打扫完卫生就推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帮姑婆清理完口腔,徐图又拿起指甲刀帮她剪指甲。
姑婆一听就双眼泛光,“去河边!”
“好!”
徐图笑着点点头,找话题继续跟她聊。
“姑婆,当年家里那么多人,就挤在这一套房子里吗?”
姑婆说:“这是后来修的,以前都是瓦房,也没围墙,就一排排瓦房修在河边,我们家修了一个院子,三间瓦房,中间还凿了一口水井,不用去河边挑水。”
这还是徐图第一次听说,“这都是好早以前的事了吧,我都没听我妈提到过。”
“秀芬那会儿还小,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吧,这里改造,河边的瓦房都拆了,修了楼、砌了院子,我们家分到三套房,但只有这套还在,其他的都卖了,你外公外婆带着秀芬几兄妹搬走后,原来住的就卖了。”
“一大家子人就这么搬的搬走的走,到最后也就散了。”
姑婆有些感慨万千。
“只剩我一个了。”
“所以姑婆你才要好好地,你是我们余家唯一的老辈子了。”徐图笑着对她说。
剪完手指甲,徐图又打来热水,帮她洗脚,再剪脚趾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