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过来了?”
谢识琅连忙将人拉了进来,将屏风上的帕子取下来,给谢希暮擦拭被淋得湿漉漉的头发。
小姑娘拽住他的衣摆不撒手,抽抽噎噎地哭诉:“我、我方才睡着后,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出事了,我好害怕…我在梦里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谢识琅瞧她的反应也知道她做的不是好梦,他惯来对梦境是不相信,轻轻用帕子摩挲她的头顶,安抚道:“无妨的,只是一个梦,都是假的。”
谢希暮却用力摇头,眼泪如珍珠串般一滴滴滚下来,掉在他手背上,滚烫得厉害。
“小叔叔不知道,那个梦太可怕了。”
她死死咬着唇瓣,眼神里的恐慌当真是快溢出来了,手从他的衣摆直接落到了他的腰后,又深深埋进了他的怀里。
“我…好害怕……”
“你不要离开我…一辈子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谢识琅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谢希暮如此慌乱惊恐的时候了,上一回还是府中遭遇火灾,她抱着他的官印躲在井底待了快一夜。
听她哭得声音嘶哑,瘦削的肩膀一个劲的颤抖。
他不由心尖跟着发痛,好像被人生生拿刀子钻进去一般。
“希儿不哭了,我不是还好好的在这儿吗?”
他将帕子扔下,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哄道:“我不会离开你的,所以不要害怕,好不好?”
“真的吗?”
谢希暮的抽噎声这才缓缓停了下来,兴许是意识到自己与男子距离过近,面上禁不住一燥。
谢识琅瞧出她神情不自在,故而退开了些,“我送你回朝暮院。”
“可是……”
她回头看了眼,顺势低头,“现在雨好大。”
谢识琅也跟着看向她的足尖,她竟然没穿鞋,就这样光着脚来的。
足尖沾满了泥泞,或是不好意思,她往后藏了藏,他却不在意地蹲了下来,等她坐好,才抬起她的脚腕,用帕子给她擦脚。
他的手掌是温凉的,她的脚腕却是温热。
圆润的指头不自然地往回蜷缩,这些细节都尽数入了他的眼底,却什么都没说。
直到小姑娘打了个喷嚏,他才察觉她身上衣裳还湿着。
“小叔叔,我能不能在你这儿沐浴?”
谢希暮可怜巴巴地盯着他,她今夜受了这般苦头,也都是为了他。
他心疼得不行,哪里还有什么不从的,喊人抬了水来,只说是自己要沐浴。
等谢希暮绕过屏风,进了净室,谢识琅才收拾地上的水渍和泥渍。
没过半盏茶的功夫,整个屋子便已经是云蒸雾绕,腾飞的水汽缠绕在谢识琅周身,他端坐在桌案前,眼底是今夜批改的政务,朱笔落墨,分明是显眼。
可他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于此。
净室内时不时传来几道扬起的水花声,屏风后,其实隐约能瞥见光影照射下,一点倩影绰绰。
他呼吸紊乱,脑子里一团乱麻,好像自打今夜谢希暮涉足他的屋子,他一整颗心彻底慌乱起来。
水花砸在池面,女子倚靠在浴桶中不自觉发出的娇声喟叹,他能想象到美人浸泡热水而隐隐发红的细嫩肌理,两颊当是酡红,像醉了酒一般勾人。
她的眼神也当是朦胧的,比起往日的澄澈多了些畅意,一头青丝就这样随意慵懒地披散下来,或许缠绕在细腰间,与躯体紧密不可分。
桌案一角被他攥得响了声。
“……”
不能想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只怕要疯了。
正是此刻,偏偏门外又响起击叩声,传来娇媚的声音。
“丞相,您睡了吗?”
谢识琅自是不愿意听到这声音的,可屋内燃了烛火,若是要装作不知道,未免太假,只能出声。
“有什么事?”
屋内传出了琉璃心心念念的声音,她一颗心都好像被吊了起来,不自觉兴奋,于是大着胆子直接推开了门,对上的却是男子生冷阴沉的视线。
“谁让你进来的?”
女人一身薄纱,里头穿的衣物极为清凉,同样是淋了雨,谢希暮的模样让他心疼,可眼前这个,只让他觉得厌烦恶心。
琉璃端着一碗牛乳羹,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两步,“丞相,这些日子承蒙您关照,我是想来答谢您的。”
“答谢?”
谢识琅面孔是极冷的,视线从她身上飞快掠过,一刻不曾停留,“你就是这样答谢我?”
她却仍然红了脸,学着谢希暮往日作态,轻轻咬住唇瓣,“丞相,今日雨下得太大,我给您做了牛乳羹,您尝尝,暖暖身子。”
琉璃虽然常年待在风尘之地,却是第一次伺候人,将牛乳羹递过去的时候,连手都在发抖。
“你是听不懂旁人说话吗?”他一字一顿,语气很难听。
琉璃愣了下,刚想开口,只听身后传出一阵水花流动的声响,这才骤然发觉,屋内还萦绕着雾气。
此时此刻,深更半夜,谁会在谢识琅的屋子里沐浴?
答案只有一个。
琉璃不敢置信道:“丞相有女人了?”
这句话令男子眉心紧皱,黑瞳间淬染了寒意,却没否认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