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坐在飞舞的纱幔中,如云的青丝散在身侧,周围烛火映在她的脸上,靥辅承权,神姿仙态,又透着几分清冷缥缈之感。
四周静谧无比,放眼望去,整个濯缨轩除了她,再无他人。
她一手支着额角,半阖着眼眸听风,一手敲着桌案,青丝悠然的荡在腿边,带着几分不骄不躁之感。
突然,心念一动,她蓦然抬首,只见四周纱幔飞舞,如梦似幻,一人正静静站在其间,玄衣飘摇,眸光缱绻。
见她抬头,嘴角不禁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含着笑意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脸上。
如墨的长发被金色镂空发冠高高束起,扬在风中,肆意且从容,如雪里温柔,水边明秀。
叶昭榆心跳猛然漏了一拍,蓦然起身,衣摆带翻了桌案上的茶盏。
她向前走了一步,又猛的停下来,竟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怯。
望着站在不远处的人,眼眶一红,轻轻扯了扯嘴角,音色带着几分颤意。
“你,来了啊。”
她知道他会来,所以遣散了所有人等他。
摩那娄诘看着带着几分慌乱的小丫头,眼中扯出一丝心疼,轻轻颔了颔首,音色轻缓。
“嗯,我来了,阿榆过来,来我身边,我抱抱你。”
叶昭榆眼睛一热,小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将人抱住,好似想将自己挤进他的骨血里藏起来。
这样,谁都不能将她们分开。
月上中天,清晖铺了满室,纱幔飘扬间,两人紧紧相拥,青丝纠缠,情思难掩。
摩那娄诘听着怀里人的抽咽,心里发疼,双手猛的收缩,将人紧紧抱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音色沙哑。
“我来了,我来中原了,我来找你了。”
什么赴宴,什么连枝,不过都是借口,他来中原,只为一个她。
叶昭榆闻着鼻尖熟悉的檀香味,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摆,哭的不能自已。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她就是想大哭,想发泄,想毫无保留的抱怨这个世界。
她有多久没哭过了?
大概自黎州战火结束后,她就再也没哭过了。
面对贺叔的利用,诡谲的局势,舅舅的试探,与得报的大仇,她都未曾掉过一滴眼泪。
因为她想逐渐变的无坚不摧,她要果断要冷静要处变不惊,这样,才走的越稳。
她像是一个造神者,亲手一笔一笔的篆刻,将一尊普通的雕塑打磨成一座名为“叶昭榆”的神像。
不悲不喜,不哭不闹,不痛不伤……
好似只有这样,她便能扛下所有倾轧来的风雨。
因为众人拜神,而神拜自己,不可退怯。
她以前总觉得背后有一只大手,将她一推再推,越推越高。
而如今,她也亲手将自己推向了神坛,再也走不下来,只能迎着风雨,一路高歌。
因此便造就了千万人畏难,只她一马当先的局面。
她明明不想站在高处,可往后一退,又粉身碎骨。
所以,她被迫架在了高处,被舆论裹挟,被洪流席卷,被目光炙烤,继续……高高在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