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叔用五年的时间,筹谋落子,赌了一场王朝更迭的盛宴。
五年之后,我们站在风雨来临的浪口,看着这王朝最后的平静。
我抬眸看着太阳落去的天边,眼底流淌着深深的渴望,缓声开口。
“三叔,我想去一趟西域。”
三叔垂眸看我一眼,一身黑衣凝练锋利,星目一挑,悠悠道:
“又是去见梦里的故人?”
“是。”
“何时回来?”
“西域的燃灯节一过,你便来接我吧,也去见见你的故人。”
“好。”
我骑着骆驼闯入大漠,来到乌藉曾经说的差点将他困死的地方。
看着倒在沙浪里的小孩,比初遇时更加稚嫩,我心里五味杂陈,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像梦一样,失而复得。
我不敢靠近,又渴望靠近,偏偏心里的不甘让我重新与他相识一场。
他还是那样单纯,我却满身沉重,好在,这样的我能给他万全之策。
我将我们相遇的时间提前了两年,给自己定了和第一次来西域一样的期限,循着那已经消逝了的羁绊将我们的轨迹续上。
我陪着他往上成长,在大漠成了他的生死之交。
此生我已满心沉疴,唯他视我明媚无缺。
我也如愿,再次拥有了我的藉将军,那个我引以为傲的藉将军。
这次,我们的故事不会那般短暂而又苍凉。
他带着我回到王庭,我再次见到了那个我日思夜想的人。
五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夜,时时刻刻的忧思筹谋差点熬干了我所有的心力。
我迫切地想见到他,想得到慰藉。
可当真的见到他时,他那陌生的目光刺痛了我,我无法忍受他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
我不顾一切地靠近他,用贺叔和他教我的棋艺压他,让他看见我,在意我。
可他总保持着最疏离的距离,我不服,我明明已经很累了,为什么不可以让我在他的怀里撒野。
我没有力气再去一点点地感化他,我就要横冲直撞地闯进他的世界里。
可他,还是读懂了我隐晦的痛。
我不快乐,他知道。
上一场悲剧留下的阵痛像是剔骨刀一样,一遍一遍切割着我的血肉。
我像是一场悲剧的殉难者,无论上演多少次,我都要做那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次我坠入了谷底,换他将我拉起。
他想养我血肉,还我天真。
你看,不管重来多少次,在最悲凉的底色下,他还是想将我好好安放。
我与他,注定是要彼此拯救,注定是要连在一起。
我和他都有各自要奔赴的战场,他也未曾比我轻松。
这次我站在众人之上,带着满心破碎与沉痛将一个又一个的人推入最合适的位置。
我只能为他解决一个仇敌,剥离一层桎梏,作为此次不能陪他同行的补偿。
我将宣和之变提前上演,就是想和他同时结束这辈子所有的纷争,往后余生,不再颠簸动荡。
我陪着乌藉过完燃灯节,三叔如约而至,接我回京做最后的准备。
我看着为我忧思的面孔,告诉他们,我要回去打一场胜仗,赢回一个和谐美好的中原来见他们。
我再次邀他们去中原,我知道,这次我定不会后悔。
他收了我的玉佩,是要等我去接他的,他也不能后悔。
回到盛京,所有不堪的、丑恶的,全部粉墨登场。
我静静地站在萧徜身后,逼着他跑,逼着他撕破伪装,看着他做困兽之斗。
将他曾经加诸在我身上的,一一还了回去。
这次我举起了屠刀,他成了待宰的羔羊。
直到他彻底疯狂,一脚踩进最后的死局,自此,中原的天彻底变了。
我立在众人身后,平静地挑起战火,然后站在上一次悲剧的开头,结束了这场横亘了两个时空的悲哀。
所有的轨迹都与上一场的政变对上,唯一不同的是,结束这场乱局的人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