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泽的耐性并不强。他埋不下很长的伏笔,总是在即将过上稳定生活之前将伪装撕裂,厌烦宣判自己的死期。
被抛弃这件事也如数家珍。他被一次次扔掉,又一次次想尽办法让自己被抛弃,仿佛从痛苦中能汲取自己生存下去的意义,为了感受痛苦,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可是他无法接受自己被奈奈抛弃。
伊奈可以不记得他,也可以怨恨他。但一定要像是琴酒那样将他捡回去,将他当做好哥哥或者坏哥哥,重新开始兄妹的旅程。
只有伊奈有权审判他的过去,将他作为罪人处刑,施予惩罚,就此解脱痛苦的轮回。
伊泽的双手已经僵硬,手指紧紧地掐住百合的茎,茎部泡在水里,尽管店主将残留在花枝表面的水分擦干,避免包装纸被水沾湿,但还是脆弱的花茎还是在伊泽的手中汁水四溅,蔫蔫地弯折了。
青年表情阴翳。
他似乎等不到伊奈了。
要这样回去吗。
不行,伊奈一定还待在这家医院,她只是有事忘记了能够在这里遇见哥哥。她知道的,要是伊泽见她一面,就一定会来等她。只要是伊奈,没有口头约定,伊奈也一定会来。
所以——一切只是他的幻觉吗?
伊泽看着百合。白色的花瓣中点缀着碍眼红色花蕊,颤巍巍地洒下花粉。
淫荡而肮脏的花。
他厌恶地将百合放在了一边,准备起身将花塞进垃圾桶。
“哥哥,你不喜欢花吗?”幼稚的童音拦在他面前。
伊泽双手一颤,抬起眼。
面前的小姑娘扎着可爱的丸子头,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手背青紫,表情好奇而天真,她主动向伊泽伸出手:“不喜欢可以给我吗?”
伊泽的眼眶湿润,他笑着点头:“当然。”
这束花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他往旁边坐了一点,抬抬下巴,示意小姑娘坐上来,“你家大人呢?”
最好别有家长这种东西。伊泽阴暗地想,伊奈只能是他的妹妹,也只能是“伊奈”。
“妈妈出门了。”小姑娘眨眨眼,笑着说:“我叫奈奈,哥哥呢?”
“叫我哥哥就好哦。”伊泽弯起眼,“你生病了吗?”
奈奈沮丧地垂下脑袋:“是哒,看得出来吧。”
她青紫的小手托着脑袋,长叹一声:“好想出去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