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屿芳谦虚道:“席玉仙君过奖。”
将六净的哭嚎抛在身后,三人离开普慧殿。
伏青骨见席玉跟着她,没有要分开的意思,便知道这狐狸是铁了心,要问个明白,于是让楚屿芳自己先回芙蕖堂。
楚屿芳观其脸色,便知是拾忆丸发作,她拿出一个药瓶给伏青骨。
“这逍遥丸你拿着,疼得无法忍受之时吃一颗,但若是还能忍受,能不吃就不吃。”
“好。”伏青骨接过药,并未打开,而是塞进了怀里。
楚屿芳见状,微微叹息,然后独自前往芙蕖堂,可刚走出禅院,便看见白藏等在门外,精神挺拔地朝她挥了挥手。
初日落入禅院,替他披上一身晨光。
她不由得露出笑容,然后快步朝他走去。
伏青骨和席玉站在门内看了一阵,随后识趣地改走另一条道,不想惊了这一对佳偶。
两人同出禅院,寻了一处山亭说话,恰好钟楼传来钟鸣,浑厚悠远的钟声,让人精神一振。
伏青骨靠坐在亭边,被清凉的山风一吹,觉得头疼减缓不少。
席玉见她面色缓和,问道:“好些了?”
“嗯。”伏青骨侧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想问什么便问吧。”
“少谷主为何会给你逍遥丸?小师叔可是有哪里不适?”
“为了减缓修复识海的痛。”
席玉惊讶道:“药制成了?”
伏青骨点头,随后对他谢道:“还得多谢你给的神蜗,否则这药就炼不成了。”
席玉盯着她,心绪复杂,“这下真要成小师叔了。”
伏青骨顺着他的话接道:“所以往后休要在师叔面前放肆。”
两人相视一笑。
席玉想起方才普慧殿,伏青骨帮六净拔出魔种时所使用的方法、现之形态,问道:“你留下魔种,到底是为了什么?”
伏青骨趴在栏杆上,眯眼迎受山风,“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席玉皱眉,“你想去投靠巫危行?”
伏青骨哼道:“什么叫投靠,这叫忍辱负重。”
“留着魔种,是为了伪装成入魔,让他放松警惕?”
“巫危行城府深沉,以其狡诈多疑的性子,我入魔与否,他都不会轻信。”
“那是为了什么?”
伏青骨眼中闪过锐芒,“为了斩断封元虚的念想,让他即便抓住我,也无法再利用我修炼。”
席玉霎时便想到了关窍,“你是说禁术?”
伏青骨点头,然后问道:“你可还记得最初见到我时,我的样子?”
席玉颔首,“印象深刻。”
伏青骨拿余光扫他,他乖巧一笑。
“我所使用的禁术,便是在他手下身心领会而习得,既然我会遭受天罚和反噬,他必然也会,且会因修为更高,遭受的惩罚和反噬越重。抓楚绾一回去,便能佐证这一点。”
雷泽封禁三十二年,却因楚绾一而破禁,足见封元虚伤势之重。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即便再迫切地想抓我回去继续完成禁术,也不敢冒走火入魔的风险,吞噬一个魔修的元婴。”
“事无绝对。”席玉不赞同道:“他能做出残害同门之事,能是个什么好东西?逼急了,恐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何况他身边还有个更不是东西的巫危行。”
“巫危行若是想要借我对付封元虚,岂不更好?”这也是她去雷泽的目的之一。
“你这是在赌。”
“前途未卜,谁人不赌?”
伏青骨起身面对席玉,目光暗沉而坚定,“不止我在赌,你和蓬莱,仙门和魔族,包括封元虚、巫危行都在赌,而想要在这场赌局中博得赢面,就要看谁能更豁得出去。”
席玉无话可说,因为蓬莱正是沧溟和几位仙尊,豁出性命,孤注一掷才得以保下的。
她说得没错,这是一个赌局,只要入局,所有人都是赌徒。
“凌霄也知道此事?”
“嗯。”凌霄这个混账,恐怕即便她自己没这个打算,他也会想方设法,将她踹回雷泽。
“枯禅大师也知道?”
“你都能猜到,他自然也能。”只是老和尚狡猾,出头冒尖之事,都交给别人,自己则装聋作哑,还美其名曰,因缘、造化、天命云云,诓得人找不着北。
席玉握紧拳头,“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不会告诉我。”
伏青骨笑了笑,“你这不是问了么?”
席玉顿默无言,她料定自己会察觉,也料定自己会问,更料定若是早告诉他,他一定会反对,并设法阻止。
所以与其直接告诉他,不如顺时应势,待事已成定局,他即便知晓,也不会再阻止。
比如眼下。
伏青骨问道:“钟遇和你的人,近日可有传回消息?”
席玉回神,“自从上次剑阁之事后,封元虚应当是察觉雷泽内有奸细,戒备比之前更加森严,所以消息传递得也比之前谨慎。”
伏青骨神色一紧,“可是被发现了?”
席玉语气低沉,“有人牺牲自己,排除其他同伴和钟遇的嫌疑。”
伏青骨沉默片刻,“那我便更该回去了。”
席玉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怕再得她一句‘不合时宜’。
“楚绾一没事吧。”
“封元虚大费周折地抓他回去,不会轻易动他。”
这跟伏青骨料想得一样。
忽然,伏青骨脑海中冒出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妖道,你跑哪儿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这声音盖过了伏青骨的头痛,“怎么了?”
“你再不回来,我就把这缺巴齿给扔下山去。”
“她又怎么了?”
“她把小狮子头都啃秃了,我若是没拦着,估计小狮子整个就进她肚子里了。”
“……”伏青骨按了按额头,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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