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小吏言辞兴奋地慨叹起来,校尉郎忍无可忍,终是出言打断道:“平城一战后,听闻主将廉胥灭族,这位,当是廉氏仅存的后人。”
小吏长长‘哦’了声,正逡巡间,便听得‘咔哒’机括声。
“赵太子……在廉小将身后。”校尉郎鹰目如电,再将机括翻检一遍,“是那个牵马人。”
重弩架上城墙垛口,小吏在他身后,敛去一脸蠢象,饶有兴味地遥看起那个牵马的少年人。
巴掌大的一张娃娃脸,被冰雪冻的煞白,身后的马背上,却还驮着个昏睡的女子。
赵太子,年十五,母出宗周嫡枝,受尽赵王和天子宠幸,是邯郸城有名的纨绔,传言宫室苑囿美人无数,夜以东珠千斛作灯,晨饮人乳鹿血为补。
皆知赵太子纨绔骄纵,可谁又能想到,这位太子,竟是如此风流荏弱好似美玉,瞧着,似是还未长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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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姝牵马过城门的时候,已经觉不出冷来,只是齿关依然不受控制得微微磕碰着,身子四肢木了般,好像已没了感知痛苦的本事。
神思昏昏中,她的手仍死死握住缰绳。
他们正行在秦宫入口的一处夹道里。
秦宫依山而建,庄严阔大如一只蛰伏的巨兽。而这巍巍杳杳的甬道被两侧城墙夹着,便像是巨兽的口,深不见底。
“燃……灯!”突兀高昂的传令声自高墙传下,大雪中夹道昏暗,赵姝被这声唬了一跳,脚下便被一块碎石刺破,脓血伴着钻心的疼痛一下子激醒了神智。
再抬头时,但见两侧城墙依次燃起火把,照得冰天雪地,那鹅毛飞雪愈发清晰纷扬。
忽闻甲胄列队而来,一队秦兵黑甲铁剑接应而来。
对温暖高床的幻想,此刻彻底盖过降国的屈辱。
不去管脚下的脓血,赵姝按了按眉心易容膏皮溃烂处,终于敢回身去看马背上的人。
“英英,一会儿咱们烤火吃药。”她几乎是有些欣喜地去触戚英的脸,又皱着被冻青的小鼻子,俏皮地朝马颈蹭了蹭,虚声自语,“待孤呈了书信与秦王,咱们就能回洛邑了。”
原本押送的秦兵却顷刻退了干净。
“廉羽,怎么秦人都杵那儿不动?你去问问,何时能入质子所啊。”柔韧的少年嗓音里带出半分嗔意,她看不懂四周溢出的杀伐之气。
直到廉羽将她格挡至身后,赵姝才觉出异样,心脏不可遏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领头的秦人中郎将阔步上前,声调森冷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