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回想,若是从前冬夜,她此时该在做什么呢?
是在赵王宫里挑挑拣拣地吃御前羹馔。
是在邯郸女闾里观艳姬弹唱。
还是在阿兄的府邸里,假意听学,实为纠缠?
亦或是……叫戚英在温泉峪的行宫里陪她一道泡汤听曲,一面喋喋不休地同她说哪家儿郎生的俊。
一想到戚英,她秀眉紧蹙,心口一下子缩紧成一团。
时至今日,她依旧不相信,父王会要她的命。纵然那献城的书帕上的印鉴,是她亲眼瞧着父王沾泥摁下的。
她信父王诞子另立,可她不信父王会要她的命。
倒不是什么父女情深,只是她身上,还藏着一道禁忌骇世的秘密。她同赵王互依互生,这个秘密比男身改籍还要隐秘,除了一位年迈御医外,天下间,无一人再知。
可是如今状况……的确是,她在秦国九死一生,命若蝼蚁,无所依凭。
倒的确是可笑之事,算上书帕之事,她来咸阳不过五日,那人竟救了她三回。
“小公子怎么不试着求一求我?”
她连忙摇了摇昏沉脑袋,将这猫逗耗子般的混账话驱散。
可眼前又浮现出那人灼灼目光和得意神色,不过是这样的遭际,她就已经被折磨得没了傲气。
不由得攥紧指骨,碾碎膝头冰屑。
至少这人不想杀她,或许低一低头,先将英英护住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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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后,掌事的没来,倒是有马声嘶鸣着靠近外墙。
偏门一开时,她原本木着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家主君令小的接了姑娘来,小的从太傅府赶去,路上耽搁了。”成戊笑的一脸灿烂,好似未曾瞧见赵姝的惨况似的。
戚英却不同,小姑娘口齿不清又胆小,见赵姝被冻得泛青的脸,只是不住地去搓她发白的手指,不怕冷似地要将人按着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