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般脏污阴暗的柴房前,却是如此恭谦小心的作态,实在是怪异的很。
“掌事不必如此破费……”赵姝没气力多想,只是在瞧见柴房里早已燃好的铜盆后,感念这胖掌事,便想着摸颗东珠出来相赠。
腕间红绳空空,她一时手上僵住,局促着垂下眉睫泄气,要说的话也就卡在了喉间。
李掌事也是个人精,先前得了这难办的差事,便故意拖着等成戊回来,问了个清楚才现身过来。
此刻见这小公子一身冰寒的窘迫,到底起了些恻隐,遂挥手掀过这一茬,只催着赵姝快快换衣安歇,一会儿会有人送吃食来。
离开前,李掌事突然犹豫着低声劝了句:“我家主君年少时遭过难,这府上倒一个亲眷也无,少府大人说了,贵人……若肯说些软话,或许倒可与他解些孤清。”
——成戊得陛下赏识,暂代少府监一职。
这番话语意混乱,赵姝听的迷糊,她急着关门换衣,一时倒也未多想。
待人皆退去,借着昏暗油灯,她也顾不得脏,拖着一身伤痛冰寒,小心地将细软草枝捡出,在窗下堆了个一人宽半掌厚的地铺出来。
抖开掌事备好的褥子,才发现是羊毛毡的,她将羊毛毡在草垛上摊平整,反复确认了院外无人门窗闭合后,才伸手去解衣带。
掌事赠的衣衫都略大了一号,虽是布质粗糙素雅的袍衫,却暖和的很,只是裹胸尽湿了,没有替换的。
好在衣衫有数套,她将其中一套质地好些的用力撕开成长条,勉强也算是堪用。
做完这一切,她缩身躺下,紧拥着被褥终是觉着多了□□气。好不容易睡暖了些,又有人来敲门送吃食,她撑着身子去接,却发现来送饭的换了个小子,倒不是先前那两个侍女了。
而后一夜安静,她睡在草垛旧褥上,顷刻就昏死睡沉过去。后半夜却迷迷糊糊得高烧起来,数不清的噩梦里,众人胡乱窜着。
一会儿是暮春时节,她纵马于山道追着阿兄,父王在后头王驾上酣眠。
一会儿又见戚英笑得憨傻,脖子上却被人架了把剑,身后那人她却怎么也看不清。
甚至于,她瞧见了母后未曾病逝,梦中她说只是被海外仙君囚了十二年,如今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