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这污沼里的蠹虫,是婢母胡奴,北虏庶人,是小人得势……”耳边听得细微动静,他接连吐息长叹,而后转身,对虚空摊掌一任雨水冲刷紫玉上血色。
听得这些当年从自己口中骂出的话,赵姝哽得伏在地上,心念一动,背上愈发痛得她呲牙咧嘴,加之先前夜膳吃得实在多,这一下,肚子里头就有些翻江倒海得不适起来。
“姑娘当年之恩,我想着继续还下去,一直还下去。”他听准了方向,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径直蹲坐到她跟前,摊着玉,目中空洞准确地盯视着她,“这是你的东西吗?”
她艰难地撑起肘,忍着难受飞略过一眼。
二人面额几要相贴,又被雨势冲散。她清晰地望见由他眼尾扑朔而下的湿痕,混在雨水里,伪装在毫无温度的淡笑里,显得他似一柄残破老旧的上古寒刃,无措易折到可怜。
她心知他尚未辨出,便犹疑着,想借着才刚吞服尚未完全解哑的药力蒙混过这一场。
一时场面寂然诡异,见行刑人固执地还要去掺合,壬武在雨幕里眯着暗骂一句,两步过去制住人,行刑人四周瞧瞧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当即骇得伏地,一头砸进雨水里恨不能嚼了自个儿的舌头。
“此处无事,都退下。”壬武刚要挥退这些人。却被嬴无疾止了,“且慢!”
久不得回应,他在蔓生的猜疑里,渐起了种克制不住的恨意。
雨水打在身上没了知觉,无言相望。
突然,玉璜被狠掼去地上,仙山海岛在烟雨里碎作无可挽回的百余片,嬴无疾敛眉,解下腰间青铜剑丢去行刑人脚下,蛊惑般地探手虚抚了下赵姝的头:“再问最后一次,是你的东西吗?若还不是,本君只好命人一剑斩下你的头颅。”
阴冷似毒蛇的呵令,要抚又不敢抚的爱怜意态,莫说旁人,就是壬武也心中惶恐讶然起来。
看着青铜剑被人抖着手拾起,她只是怔愣犹豫了会儿,下一刻,耳畔听得压抑到极处的一记哽,就被他整个人扑抱进怀里。
“草民、认罪,可我、能治好你……大人容禀……”嗓子甫一恢复,她就借着痛楚,用另一种细弱低哑的伪音做着最后的挣扎。
目不能视,似比印象中丰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