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恼了。
无论是秦宫还是赵宫,她是绝无可能再回任何一座深深宫苑。
被他瞧得不自在,她使了气力拍开他的*七*七*整*理手,扭开头冷冷道:“君上既要娶,不知给的什么身份?”
嬴无疾睼她一眼,认真道:“举凡秦国所有大族,你都可以选。若嫌委屈,我想法子,让你归祀宗周。”
“此生此世,不敢让外祖认我。”颇浮夸地笑了笑,她歪着头望纱帐,继续索求,“我不入宫,不去别苑。”
身侧人思索片刻,又缓声道:“你可以去北市里开一家医馆,再择一处近些的院子住。”
“我的身子,生不了孩子。”
“也无妨。等晸儿长大亲政,我无儿无女,反倒不受猜忌。到时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
毫不迟疑地回应里,是他忧切又不知从何问起的焦迫。
连着三个问题一气问完,在她见过这世上真正的离乱与人性后,心海空空里,免不得有些哑然。
她本就不擅藏掩情绪,何况还是一个于她毫厘也不愿错过的人。
嬴无疾瞧着心暖,又去捧她的脸,随口编排:“脸怎么红成这样了?”
“啊?”赵姝一惊,连忙摸了摸自个儿脸上温度,“有、有吗?”
等她意识到被诓了时,却见对方始终含笑打量着自己。
虽说路上行医施药鲜少听到刻薄之言,可她毕竟还是个女儿家,脸上毁了,也总是回避着同人这般近得长久注视的。
人都喜美恶丑,纵她已对相貌不大在意,也总不会凑到人眼前去听恶语谤言的。
偏嬴无疾要反其道行之,他忽矮身低头,从下方硬凑到她脸前,故意激她,竟说了句:“太阳打西边出了,赵王穿了女儿家衣衫,倒也要好颜色了,这是在自惭么?”
赵姝木愣愣看进他眼底,待看清了那其中的揶揄笑意后,她一下就炸了毛:“我自惭个鬼!”
见他尤在笑,她攀着他肩就跪坐起身,微微俯视着急切反击:“连王位我都不要了,脸上这两道算个屁啊。你个白毛绿眼睛的胡奴怎的不自惭?你再笑!就算你秦人霸业得成,也不过兜兜转转才踏在周人轮回之初的点上。我要什么颜色,自惭什么?我若自惭,你岂不是该直接一头撞死!”